“当天晚上北头山上多户人家目击到一个身穿黑衣拿着斧头的男人,那你在金钢家有没有看见?”
尹宗佑眨眨眼:“我并没有呆到晚上,喝了茶就回去了。毕竟天气预报都说有暴雨,我并不想做落汤鸡。”他笑笑。
警察盯着他的眼睛,有些晃神,顿了顿:“没从金钢家住么?”
尹宗佑反问:“为什么要在金大叔家住?警长您是不是听见了什么传言,比如说我和金大叔有不正当关系之类的……那种话?”他坦荡荡的用黑亮无辜的眼神看向警察。
反客为主。
警察被这眼神看的有些愧疚,好像是自己用恶意去揣测一个干净单纯的年轻人一样,他于是立刻说道:
“啊抱歉,我知道了。就是说下午就回来了是么?”
后续警察还问了许多问题,大都是关于金钢,少部分提到与安孝渊的关系,问他们两个有没有不和,并且跟他详细了解了经常徘徊在他家附近状似安孝渊的那个黑影的信息。
对金钢,尹宗佑只承认他们一起回过家,但否认其他一切。
至于安孝渊,他态度模糊,做出不愿以恶意去揣测身边人的样子,只说黑影确实很像,并且听见打斗声的那天,隐约还听见了神经病的笑声。
他是个作家,擅长如何为剧情做铺垫,使后续情节发生合情合理。
看着警察若有所思的表情,他觉得铺垫工作似乎是差不多了。
那么接下来杀死神经病和安孝渊,伪造出他们互殴而死,也就顺理成章。
脸上仍带着柔和的笑意,礼貌的将警察送出门。
在尹宗佑和警察说话时,徐文祖一直徘徊在房屋后的树丛,这地儿他常来,呆在这里也没别的事可做,有时蹲在地上看看花草,有时抬头看看天空,或者就那么站着,不动,也不思考。
徐文祖是个非常敏锐的人,像荒原上独自生长起来的猎豹,习惯了逃亡躲藏伺机而动,身边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触动他紧绷的神经,然后大脑发出信号,该捕猎了。
不过纵使听觉视觉嗅觉再敏锐,从上望下来的远远一个眼神,连他也是无法察觉到的。
徐文祖插着兜立在树丛间,头顶飞过一只白蝴蝶。
山上人盯着那慢悠悠飞舞的白色斑点,惊异的看着蝴蝶下的黑衣人。
什么情况——
李二叔愣在那里。
难道尹宗佑之前说的话是真的?安孝渊真的经常徘徊在他家附近吗?
他揉了揉眼,仔细弯下身又看了看。
确实是安孝……
不对!
这个人的嘴唇太红了,像刚喝过血一样,安孝渊没有那么红的唇。
那么到底是……
心跳突然重重漏了一拍。
之前所有的诡异,所有不对劲的地方一股脑的涌上来,森林里的钟声再次响起,这次更为沉重幽深,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向着钟声源头逼近了,逼近一个令人震惊的结果。
脑海里映出一张报纸。
躲在房屋后面的这个人……
到底是安孝渊,还是那个连环杀人魔徐文祖。
李二叔浑身无法控制的颤抖,正在这时,徐文祖像是感知到什么突然转身,李二叔急忙蹲下身跌跌撞撞躲到树后面,心惊肉跳,万一那个人真的是杀人魔,那么一旦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敢再去看下面的情况,捂着心口等了好久,才鼓起勇气走过去悄悄看了一眼。
房屋外面已经空无一人。
他擦去额上的汗水,决定走另一条路下山。
突然屋门被打开,一颗绿色的网球划出轻盈的抛物线,紧接着一只牧羊犬吐着舌头蹦出来,兴奋的去捡球。
李二叔的手在颤抖,紧张与强烈的好奇交织,那个人如果是杀人魔,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是死了么?就算没死又为什么会仍在跟踪尹宗佑?不对,刚才他的状态又不像是跟踪,倒更像是守护?
继续深入只会让思想更混乱。
徐文祖和安孝渊这两个选项,前者明明是看一眼就应该放弃的死亡选项,可能性近乎于零,但为什么有种强烈的感觉,好像最不可能的答案才是真实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大着胆子又探头看一眼,目光死死的盯住大门,这时一只脚迈出,他的瞳孔皱缩,屏住呼吸身子不自觉往后缩了几厘米,从门里走出来的人是——
尹宗佑……
不是那个黑衣服的人。
李二叔紧绷的心放下来一些,他的呼吸粗重,躲在树丛后又观察了一会。
黑衣服的人去哪了?是离开了,还是也进到屋里了?
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他看到尹宗佑对狗招招手,接过它嘴里的网球又扔出去,脸上带着轻松惬意的笑容,在阳光下分外温暖,似乎只是在和狗玩球。
李二叔看到这一幕,不知怎得心里有些触动。纵然之前有再多的怀疑,此刻的尹宗佑也只是一个平凡而朴实的年轻人。
他的身上真的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吗?
李二叔心绪复杂,迈着沉重的步子从另一条路下山了。
“球,怎么了吗?”
正欢快跑着的球突然抬头向上看去。
“又看到你的蓝尾雀了?”尹宗佑打趣,也跟着看。
没有那抹深蓝色的漂亮尾羽在空中划过的流线,却看见一个黑影,一闪即逝。
他的眉头皱起。
姓安的,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第三十八章 38
本章简介:超超超大型持续高能。
当警察不能维护正义的时候,总要有另一些人站出来。
起风了。
湛蓝的晴空,连云都被吹散,光一览无余的照下来,是冬日难得温暖的一天。
可这样的好天气,李二叔却独自在家里的沙发上坐了整整六小时,一动不动,就这么看着窗外的风云变化,看着蓝天变为夕阳,才迟钝的回过神,想站起来喝杯水。
腰像一块硬板子,痛的不行。
他扶着腰一瘸一拐的为自己倒上水,最后看一眼血红的天,做出决定。
也许是天生的固执,或是为人师表几十年的道德责任感,他实在无法在目睹了那样诡异的事情后,放任不管。
想要趁着天黑,人们歇息之时,再去确认一遍。
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并不打算自己去,而是先找到警察跟他们说明情况,希望能在半夜一起上山去尹宗佑家确认,但是警察并不同意他的请求,一是因为大半夜他们也想休息,二是因为理由根本没什么信服力,三则是由于之前李二叔不停冲撞质疑警察的判断,所以警长心怀不满,觉得此人上了年纪神经兮兮,无需理会。
最后只有一个正义感很强的小警察愿意跟李二叔同去,他跟过去年徐文祖的案子,虽然是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才到达现场,也没有见过徐文祖,但考试院血流成河的场面深深的印在他脑海里,永世难忘。
夜里,看到李二叔和警察在一起的李熙真觉得奇怪,她走上前:“二叔?又出事了吗?”
李二叔摇头,并不打算告诉她要去调查尹宗佑的事,毕竟这丫头痴心一片,定会阻挠。
然而李熙真很聪明,简单的谎言她根本不信:“最近二叔很奇怪,前几天不还去买了菜刀,说什么菜刀锈了要换,现在又跟警察一起好像是要去办什么事的样子。不是向我保证过,调查就交给警察吗?您年纪也不小,干嘛天天跟着跑呀。”她因担忧而不满的皱起眉。
李二叔知道李熙真担心她,心下温暖,摸摸她的头道:“不是要办事,只是聊聊天分析下情况。熙真不要管这些了,快去早休息吧。”
“您是要跟着警察一起去追疯子吗?”李熙真不肯放弃。
“啊……”李二叔顿了顿,干脆承认道:“唉,是啊。我毕竟更熟悉疯子,没准能提供他有可能的藏身地呢。”
“您说谎!”坚定的眼神,她气鼓鼓的像个小仓鼠,眼眶也泛红,“您从来不会做多余的事,十几个警察去追疯子,您自知腿脚也不好,怎么会去做这种拖累别人的事啊!根本不是您的作风,您会做的,一定是您认定了必须要由您去做的事!所以……什么嘛,到底要干嘛呀……”她急得抓住李二叔的袖子,委屈的说。
警察眨眨眼,不知所措的看着李二叔。
李二叔重重叹口气:“唉呀!你这丫头!烦不烦人,总是这样不听话,说了快些去休息就不要多问了啊!”他忽然发脾气,李熙真愣住,不说话了,松开李二叔的袖子,眼泪啪啪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