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妖(52)

天大地大,关系最大啊。沈景之感慨,就是不知道他方便了,人家会不会有怨气。

像是知道他心里想什么,高博文站起来打开小窗,站在窗前深深吸了口山间的新鲜空气:“越哥人特别随和,你只要不偷奸耍滑,认真做事,他都特别好相处。”

“就是一个屋子睡觉,平时都在墓里呆着,管他为难不为难。”成年人之间的交往也不是小孩子找玩伴,三天两头闹着我不跟你玩啦你把我的东西全部还来,闲着没事谁会给人脸色看,况且他是高青峰弄进来的,于越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

“我不是怕他为难你,我的意思是,你以后有什么想知道可以直接问他,我爸说他对北陈的历史特别着迷,了解特别透彻。”

沈景之从塑料袋里拿出两瓶矿泉水,递一瓶过去,高博文接过去,拧开喝了一口,继续说:“这次百丽山古墓的人员名单本来没有他的,他当时在西北负责一个帝王墓的开掘工作,听说这边可能是北陈的将军墓,立马把那边的工作交接了跑过来的,听说因为这事被中心开除了,说他职业态度不端正什么的,不过他好像不在乎,转头就以我爸助理的身份加入进来。”

“要是找到大兴的古墓,你估计都想不起来交接工作。”

“倒也是。”高博文没在这上面纠结,扭头看他坐在床边一口接一口的喝水,劈手夺了他的水瓶,“别喝了,再喝就喝饱了。”

他单手把沈景之提起来,搂着他就往外走:“我跟你说,这里食堂饭菜很好吃的,尤其是那道酱油鸡,你知道我以前看到鸡肉碰都不碰的,嘶——说着我都流口水了,你今天一定要尝一尝……”

他们在食堂没碰到于越,高博文拉了个脸熟的同事问过才知道于越去实验室了,听说今天新起出来一块韘形佩,实验室那边得了消息,让他们马上送过去。

开掘工作进行到现在,墓主人基本能确定。淳于一氏是朝臣,韘形佩却不同于一般玉佩,只有帝王和太子有资格佩戴,如今在淳于氏家族墓里发现韘形佩,看来史书上记载淳于氏有反心不是子虚乌有。

这可有意思。

沈景之和高博文都来了兴趣,打了饭菜和那同事凑了一桌。

“是几号墓室发现的?”高博文问。

“八号。”

沈景之不解道:“不是说主墓室还没打开吗?”

同事喝了口热汤:“北陈的墓制本来就和其他朝代不太一样,更看中辈分和长幼的排列,墓室规格差不了多少,非要说哪个是主墓室还真不好说。”

“那倒是。”高博文点点头。目前开掘出来的八个墓室,按二四二分属不同的行,说明是三代人,墓室大小都差不多,只能从随葬物品分辨谁在同辈中地位更高。

想了想,他又说:“八号墓的话,比淳于盘黎他们小一辈吧?”

从淳于长胜那一辈开始,淳于一族就开始走向没落,明知道皇帝忌惮他们,应该越来越收敛才对,怎么到孙子辈还敢随葬韘形佩,做出如此僭越的举动。还是想着埋进土里没人知道,给亡者一个念想?

“可不是吗?他祖上几辈战功赫赫,家族威望盛极一时都没这么放肆,鬼知道这些小辈怎么想的?”

沈景之记得,淳于家最后的辉煌就是四将同朝那段时期,淳于秀黎最先战死,紧接着是淳于凡黎,六年之后,老将军淳于长胜也死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四将最后只剩下淳于长青一人,之后淳于家就少有人出现在朝堂上,直至史书里查无此族,一个辉煌的家族就此陨落。

到底是因为有反心被皇族私底下解决了,还是自己知趣远离政治中心平淡度日了,没人知道。

现在在他们的家族墓里发现了韘形佩,说明淳于家后来多半想过造反,只是没有付诸行动,可能是被当权察觉提前灭了,可能是实力不敌不得不遗憾认命。

“八号棺椁有尸骨吗?”沈景之问。

同事说:“有,目前打开的八个棺椁密封性都特别好,其中五个都有尸骨,剩下的三个是下葬时就没装人。”

沈景之又问高博文:“你们那边应该出结果了吧?八号墓主人死时大概多少岁?”

高博文忙着吃酱油鸡,那同事摆摆手替他答了:“嗨,骨头牙齿都测过了,死时二十五到三十之间。”

“身份能确定吗?”

“暂时不能。”同事哦了声,突然想起什么,“不过随葬的物品里有铜钱,明和年间发行的,有胆子随葬韘形佩的八成任过官职,那一辈里淳于家做官的只有两个,淳于谨和淳于慎,这俩都死挺早的,其中一个吧。”

明和年间,当时的皇帝是章须。

小师叔……

不知道这些事要不要紧,保险起见还是抽空找叶彰问问清楚,说不定会有意外的发现。

吃完饭他去帮高博文搬宿舍,忙到下午三点多,高博文被老前辈喊去提前开工,沈景之自己回了宿舍,于越还是没回来,他闲着没事脱鞋上床躺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他睡醒,小书桌前多了一个人影。那人穿着浅蓝色的工作裤,外套脱了挂在椅背上,上身穿着一件白色T恤。

听到他起床的动静,对方转过来,五官深刻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嘴角衔着温和的浅笑:“醒了?食堂关门了,小高托我给你带了饭菜。”他冲桌子右上角的餐盘抬了下下巴,“有点冷了,开水房里有小灶,可以拿去那边热了再吃。”

声音也是温和的,让人拉不下脸面对。沈景之穿上拖鞋,去桌边端了餐盘,手在餐盘底下探了探,咧嘴笑笑:“没事,这样刚好,谢谢啊。”

“顺手的事,不用客气。”他转回去,目光再次集中在密密麻麻的小字上,“噢,我叫于越,是高教授的学生。”

沈景之坐回床边,捏起筷子:“我叫沈景之,和博文是大学同学,越哥叫我小沈就行。”

“嗯。”

短暂的自我介绍后,于越专注于手中的资料,沈景之不方便出声打扰,安静地坐在旁边吃饭,吃完了把餐盘拿去食堂门口的小台子上还了,慢悠悠地往回走。

天黑了,墓上的工作人员都回来了,三三两两抬着小盆拎着袋子去公共浴室洗澡。沈景之第一天来,谁也不认识,自然不用停下来和谁打招呼。

回到宿舍前转转眼珠子,调转脚步走向宿舍的另一端,敲响最边上的宿舍门。下墓的分组是确定的,哪几个人负责哪一个墓室都是分好的,沈景之所在的小组由一个叫江宏的年轻人带队,他得去报到一声,让人认认脸。

江宏正准备和舍友去洗澡,热情地和他打了招呼,叫他明天早上八点和大家一起到宿舍前的空地集合,找好自己的小组一起下墓就行,具体做什么明天再给他分工。

沈景之不耽搁人家的事,连声应下后回了自己屋。于越还坐在书桌前,红色钢笔在打印资料上勾勾画画,做了不少标记。

他开门进去,对方抽空抬头冲他笑了笑:“见过小江了?”

沈景之一愣,他出去前一句话都没说:“你怎么知道?”

于越低头,在复杂的古文字下画了条直线,刷刷在旁边写了一行小字:“这里离食堂不远,来回用不了十分钟,你出去二十六分钟,我猜是去见你的小组长了。”

“越哥真聪明,这都能猜中。”沈景之边说边往他那边挪步,探着脖子张望,“墓里起出来的残卷内容啊?”

“只是一小部分。”

“噢。”沈景之点点头,看得更仔细,这才看清他标注的文字,“越哥这是在翻译古文字?”

“说不上翻译,北陈的文字并不难懂,只是核对一遍。”

北陈的文字不像甲骨文需要连猜带蒙,但距今上千年,有些字形和今天差别有些大,容易认错。需要重复核对,确认正误是非常必要的。

沈景之状似不经意问:“那这部分说的是什么呀?”

于越放下笔,轻抿一口茶水:“也没什么,一批随葬物品的单子。”

☆、八号墓

高博文是个闲不住的主,现在自己住小单间,回到宿舍空荡荡的安静得让人发闷,索性把门一关又出去了,直奔另一片宿舍。

沈景之盘腿坐在床上,正在和大师兄发微信,问他司悟回来没有,汪泽洋回他没有。他暗暗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在枕头上,背靠墙壁望着屋顶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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