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卫长使有了身孕，是大喜事，不要让这件事坏了心情。皇后，你先回到你的未央宫去。都散了吧。”
“臣妾就知道，皇上会来。”我行礼道，“画栗是臣妾安放的眼线不假，但是臣妾只是怀疑，那卫韵嫃是精通医术的，会不会是她和庄夫人小产有关。臣妾连自己怀不怀孕都不知道，怎能未卜先知于卫韵嫃的孩子？况且，臣妾已然是皇后，害了她和她的孩子对臣妾有什么好处？臣妾不是这样的人，请皇上明察。”
“朕相信你。”他抿了一口茶，“朕从一开始就相信自己的阿娇妹妹，相信朕从来都没有看错过人，朕的阿娇，可以吃醋可以撒娇，但是说她去害人，朕可是不信。”
这恐怕是我听过最动人的情话：“多谢皇上信任，臣妾真的是高兴呢。”
“朕已经让张桐下令，乱棍打死了那画栗，把卫韵嫃安排在玄令宫，升为八子，让苏络好生照顾她。朕也是好奇，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陷害皇后。”
“那个人既然敢害臣妾，也一定是控制好了她的家人了。”
第34章 双生
八月之后，已经三年没有婴儿啼的汉宫传来了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卫韵嫃平安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长女赐名如，封号和嘉，次女赐名婳，封号和宁。
“朕已下旨，封卫八子为夫人位。”皇帝漫不经心道，“这是破格封位，但是她为朕产下了一对女儿，朕觉得她一定受的起这夫人位。后宫嫔妃若有不服的，还是要皇后安抚安抚。”
如画，真是好个名字！我掩住嘴旁苦涩的冷笑行礼道：“臣妾明白。卫韵嫃为皇上添了一对公主，想来封夫人位后宫没有不服的，皇上放心。”
卫夫人刚刚出月子皇帝便下旨举办了册封典礼，这册封典礼空前盛大，几乎赶上半个封后的规模了。
“皇后娘娘不要担心，她再得宠，您也是先帝在世时钦点的皇后，她不过就是个妾罢了！”庄夫人见我神色不豫连忙过来安慰我道。我笑道：“在宫里这么些年了，我早就不在乎这些。卫韵嫃不过就是第二个陆柠罢了。只是我痛心的是，这一对双胞胎女儿生下来，卫韵嫃做的这些恶事，怕是很难大白于天下了。”
“皇后娘娘，庄夫人，馆陶大长公主来了。”画棠进来报道。庄夫人便行礼道：“既然馆陶大长公主来到，臣妾也就不打扰娘娘母女相见了，还请娘娘替臣妾向大长公主问安。”
“画毓，送送庄夫人。”
“那卫韵嫃生的好在还是一对公主，还不打紧。”母亲进来便开始对我絮叨，“阿娇，皇帝已经二十四岁了—”
我不耐烦道：“母亲，女儿也想要自己的孩子，可是有时候命数不到，也不是人力所能更改的！”
母亲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可是人力却能更改卫韵嫃的那一对女儿能否活下来平安长大！无论是宫里还是民间，孩子多少不能活着长大？！卫韵嫃的孩子，怕也不例外。”
实际上，多年前当太子刘荣被废，太子之位被换给了如今的皇帝当日的胶东王刘彻，不久就连太子刘荣的生母，栗夫人娘娘也没得幸免失宠被废于冷宫的时候，我就知道母亲绝不仅仅是那个对我百般溺爱的慈母。
“母亲，这件事真是万万不可，您是母亲，能理解另一位母亲吗？一年多前女儿丧子的时候，我有多痛苦，皇上有多痛苦，您能理解吗？先帝在九泉之下—”
“阿娇！”母亲断喝一声，“母亲都是为了你，为了你未来的孩子！”
“女儿日后就算有嫡子，这一对女儿如何能威胁他的地位？卫韵嫃有错，但是对孩子下手的人，不是比她更歹毒吗？！”
母亲被我这句话吓得步步后退：“阿娇……你说母亲歹毒？！”
我反应过来慌忙跪下道：“母亲，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画棠是何等机灵的人，急忙过来打圆场道：“皇后娘娘给馆陶大长公主准备了滋补品呢，大长公主不妨去看看？”
母亲冷笑道：“我看就不用了吧！梨心，快去叫底下人备轿子，回府！”
我挽留道：“母亲，还是在未央宫吃了……”
“我这个歹毒的人可不敢脏了当朝皇后的未央宫，告辞！”
“朕记得今日馆陶大长公主觐见了皇后，如何这个时候便走了？”皇帝吃着晚膳漫不经心地提起。
“回皇上，母亲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皇帝抬起头，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我。
“皇后娘娘，馆陶大长公主府里的梨心来了。”
“叫。”
“奴婢梨心参见皇后娘娘。”梨心进来行礼道。
“起来吧。不知有何事？”我问道。
“皇后娘娘，馆陶大长公主府里爆发了鼠疫，目前已经有六七个奴才死掉了。”
“父亲母亲如何？”我慌忙问道。
“娘娘不必担心，馆陶大长公主和老爷都已经去长门宫躲避鼠疫了，应该不碍事。”
“那就好。画棠，赏。”画棠进前塞给梨心几两银子：“这是皇后娘娘赏给姐姐喝茶的，姐姐收下就是。”
“馆陶大长公主临走前，曾经传给奴婢一句话，要必须带到您的耳朵里。大长公主说，母亲一切都是为了你，在深宫里切不可逞妇人之仁，否则难成大器。”
我心里已经是窝火的很，当着梨心的面也不好发作，只得道：“请上复母亲，我知道了。”
“那奴婢就告辞了。”
梨心刚走，画棠见我神色有些不豫，劝道：“娘娘，再怎么说馆陶大长公主也是一心一意为了您好，您还是别和大长公主呕气了，听她的做不好吗？”
我长叹道：“母亲生性刻毒，如今我也要学她么？”
正在此时，外面报道：“皇后娘娘，卫夫人宫里的熙愿求见。”
“叫！”
“皇后娘娘，卫夫人她，染上鼠疫了！”熙愿一见到我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第35章 昭静
“皇后娘娘，昭静长公主求见。”
“叫。”
与昭静长公主作别不过半月，进来的昭静居然是一副道姑模样，早就失去了我昔日的雍容华贵：“贫道参见皇后娘娘。”
望见我眼中的惊讶后昭静直接笑道：“臣妾已经求得圣上皇恩，允许臣妾出家修行，以救赎臣妾一家的罪孽。拙夫已然在十几天前归来途中遭遇山匪身亡，臣妾已经了无牵挂。”
“驸马他……”我心里涌出一丝苦涩，驸马究竟是怎么死的，我心里明白，昭静长公主心里一定更明白，这深宫里还能有谁，“昭静，你此去倒是不妨，只是……你还有孙子源儿，他可是高家唯一的血脉啊……”
“高源他如今已经两岁了，皇上以后会下旨把他托给哪个亲王，总之会比留在高家会好很多，这倒是小孙子的福气了。臣妾此来，特来辞谢皇后娘娘。”昭静长公主郑重地行了个大礼，“娘娘一直对高家很是关照，臣妾实在是无以为报，就让臣妾剩下的一生都在为娘娘祈福吧，只愿天上的神明能看见，愿娘娘子孙昌盛，与圣上白头偕老。”
“长公主既然要去了，本宫也不好强留。日后你我恐怕再无相见之日，好好保重。”
“臣妾拜别皇后娘娘。”
“皇上驾到……”随着外面太监一声拖长了音的通报，我和昭静长公主对视一下，双双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看起来心情很是阴郁：“你们用膳了吗？”
“昭静长公主刚刚到访拜别臣妾，臣妾们还没来得及用膳。”
“那就一起用吧。”皇帝道，“昭静也要走了，一起吃顿饭吧。”
昭静长公主不敢推辞，只得拘束地坐了下来。看着一道一道菜被端上来，皇帝只顾闷头吃，我却是半分食欲也没有，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云峰临死前的惨状。昭静长公主只是挑着素菜动筷子，丝毫不沾一点荤腥。
“皇后怎么了？”皇帝抬头问道。
“回皇上，臣妾今天食欲不好，吃不下去。”我放下筷子。
“时辰快到了，走吧。”皇帝转头向昭静道，“到了静心修行就是，以前的事情朕就不追究高家了，你放心走。”我留恋地看着昭静长公主的背影，心里想着，从此想再见一次，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皇后舍不得？”皇帝挑起眉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