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赎(50)

葆君说:“瞧,一只马蜂,把瑞贺给毒了。”我迎身一望,王瑞贺脖颈上一片通红,王瑞贺正不停地抓挠哩。我问:“瑞贺,疼吗?”王瑞贺道:“咋能不疼?关键是奇痒无比,真难受。哎哟,哎哟。”尕娃子说:“淑茵姐,你看,凶手就是它。”尕娃子说时,将一只马蜂捏在指尖让我看。我凝目一望,果然,那只马蜂虽说已粉身碎骨,但,依然外露着长长的毒刺,仿佛在向人们炫耀它的存在。我呵呵一笑,既为王瑞贺伤感,也觉无奈,谁料,小雨点说:“姐姐,我看不像马蜂,它很像一只土蜂。”葆君问:“反正我觉得不是马蜂就是土蜂,小雨点,你好好瞧瞧,这害人精究竟是哈玩意儿?”小雨点用指尖捏住马蜂,细细端祥半天,肯定地说:“我确信,这是一只土蜂,因为马蜂没有这么大的个儿,只有土蜂才能长这么大。”葆君说:“嗯,马蜂和土蜂长得很像,不仔细区分,我也拿不准。”

王瑞贺说:“这只害人精的毒性真猛,我怎么觉得头昏脑涨呢。”葆君听了,站在王瑞贺身后,一番观察后,说:“你别怕,梁夫人有瓶拔毒膏,我给你借去,抹在你的伤口上,一会儿准没事。”说完,转身就走。

葆君一个人步入毓秀楼,刚想上二楼,玉凤从厨房走出来。“哎哟,原来是葆君,我当是淑茵呢。”玉凤拎着一个食品袋,里面是剩余的饭菜。葆君一回眸,发现玉凤一身青兰面料的短袖上衣和长腿裤,干净而得体。玉凤看见葆君神情张惶,目光往四处搜寻,又问:“葆君,咋慌里慌张的,有事吗?”葆君道:“我找梁夫人,凤姐,看见了没有?”玉凤说:“好像在楼上。”这样,葆君毫不迟疑地前往二楼。

上了二楼,葆君一抬头,见梁婉容指尖捏香,双手合拜,正站在供奉祖宗牌位的神龛前全神贯注地作祷告。只听梁夫人絮絮道:“祖宗保佑,保佑天赐平平安安,保佑上官家族繁荣昌盛,保佑,保佑……”

葆君望着梁婉容,不敢说话,也不敢迈步,就一动不动地靠在廊柱边。

差不多足足等候了五分钟,梁婉容作完祷告,长舒了一口气,一回头,惊声道:“呀,怎么是葆君?你倒是吓我一跳。”葆君回过神,紧走几步,难堪地回道:“夫人,真抱歉,我打扰您了。”梁婉容道:“没关系。我刚刚作完祷告。葆君,你有事吗?”葆君走近梁婉容,脸上露出灿烂而迷人的微笑,直言道:“夫人,瑞贺哥被土蜂的毒刺蜇了一下,痛得受不了。那后脖颈上又红又肿,像个发面馒头,看得都让人心虚。他这会正在等我呢,我想……”梁婉容未等葆君说完话,笑道:“你想借我的拔毒膏是吗?”葆君赶忙回应:“是的夫人!”梁婉容悠悠一笑,只说了一个字:“来!”于是,葆君随在身后进了房间。

葆君拿到了拔毒膏,像是得到了什么奖赏一样,高兴地走出毓秀楼,紧步慢跑来到王瑞贺身边。此时,天色渐暗,一轮秀月浮于天边,穿梭于云层之间。香墅岭里顿时寂静下来,鸟雀无声,人影消散。唯有黄桷树下,一片篁竹发出沙沙的翠响。

王瑞贺一看葆君前来,立即伸出脖颈让她抹药膏。葆君掀开拔毒膏盒盖,用食指勾出一撮,轻轻涂抹在被土蜂刺蜇过的伤口上。葆君问:“怎么样,还疼吗?”王瑞贺没有说话,静静地感受药膏带给他清凉的感觉。我说:“甭急,药膏入体需要时间嘛。”小雨点说:“在我们村里,土蜂多的像蚂蚁,但我们村里的老少对土蜂有免疫,从不惧怕它。”

过了两分钟,拔毒膏渐渐发挥了药效,使得王瑞贺忧郁的神情舒朗开来。王瑞贺说:“灵,真灵。现在一点都不觉得疼了。”葆君关注地望向王瑞贺,阖上了拔毒膏盒盖,问:“若真不疼了,我就把药膏送还梁夫人。”众人全都望着王瑞贺,只见王瑞贺一抬手,轻轻揉了揉被土蜂刺蜇过的伤口,确定地说:“真的,真好了。也不痛也不痒了。”葆君一听说,立马转身去了毓秀楼。待葆君返回黄桷树下,夜色凝重,众人早已各自散去。

第二卷 鹪鹩情深

第二十六章 避繁华隐士遁迹

靠山的村庄猎户云集,天蒙蒙一亮,众多身穿麝皮短袄的壮汉神气活现地围拢在云雾盘绕的山麓下。他们人手一柄细俏的割鹿刀,脸颊上抹着一层彩妆,腰间绑着一条红色绸带,显得彪悍而威风凛凛。村头,停置一驾残缺不全的木轱辘车,车辕上拴着三头毛驴和黄牛,用鞭子般的长尾巴使劲甩打身后一群苍蝇蚊蚋。一只发情母狗,全身覆满泥垢,发骚地伸长舌头,欢腾跳跃。几匹猎马,正被汉子用缰绳牵在手里,飘逸的马鬃在晨风中冉冉吹动。猎马喷着响鼻,目光凝望幽远的前方。车辆纷纷,人马簇簇。天地间氤氲着一层紫色薄雾,一绺绺清凉的风从谷壑下迎着初升的曙光,一直扑向汉子们的额头和脸庞上。一个为首壮实的汉子,架着猎鹰,提着一根两米长青丝鞭,站在木轱辘车上大声催促:“快点嘞!大家抓紧时间,日头短哩,去晚了就回不来了。”猎人们一听,搭好马鞍,纷纷跃身上马。“人都来齐了。”有人说。那为首的壮汉,清点人数,一共十八人。他跳下木轱辘车,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吼了一嗓子:“大家出发!”话音一落,留守者打起羯鼓,也有的鼓着腮帮吹起号角,响遏行云。之后,猎人们说笑着、嗨哟着、熙攘着,便卷沙带尘地离开。

天空浸透一片澄静的蓝,浮着白云,轻而柔软,在辽阔的远天变幻、跳跃着。而我,如同湛白的云朵,心儿早已飘向了山那头。爬过了一座座耸立如峰的大山,现在,终于望见一处众山环抱的山村。四际长满高大入云的灌木,碧绿葱郁,脚下是嫩而多汁的草丛,仿佛一踩上去,立刻会冒出绿油油的草酱一样。从香墅岭来到靠山的村庄,几乎足有一个钟头。我带着小雨点,随在喻宥凡的身后。喻宥凡气喘吁吁地爬上一块大青石,发现了小雨点告诉他的村庄。还未等走上前,一个手拿俏刀的汉子旋身一跃,双腿紧夹马身,两脚踏在马鞍上。接着,十余位猎人挥动长鞭,大喝一声,迎着曙色里的金光,牵引骏马,“沓沓沓”地向西边山下的大森林飞驰而去。我望着渐渐走远的猎人们,睁大了双眸。我从末看见过猎人出行的场面,仅管心里在“彭彭”乱跳,但充满了惊奇和兴奋。喻宥凡屏住呼吸,问小雨点:“他们要去哪儿?”小雨点提着一个水罐,咕嘟咕嘟地喝完水,回道:“他们是我们村里的猎户,洪水一过,他们肯定是进山里捕野兽哩。”喻宥凡问:“捕什么?”小雨点说:“当然是狐狸、野猪、鹿、还有野兔和山雉。”喻宥凡有点惊异,“哦”了一声。小雨点咽咽喉咙,自怨自艾地说:“他们是村里最棒的猎手,老人和孩子绝不可以参与。”我们一面说话,一面向着近在咫尺的村庄步步靠近。

临近村庄,到处散落被遗弃的门窗和家具。家禽四处乱跑乱跳,村民顾不上搭建新房,只能先把家禽赶到圈舍里。小雨点的家在村东头,喻宥凡从衣兜摸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两口,同我带着小雨点,四面寻找。在一处残垣断壁下,小雨点发现了她的家人。他们静静地倦在壁沿下,正等候国家给他们提供免费早餐。“小雨点,你回来了吗?”他的家人望见,感到难以置信。他们簇拥在她的周围,吁长问短。小雨点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他们,他们才恍然大悟。“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把小雨点送来。”他的家人握住我们的手,感激涕零。她的家人告诉我们,这场洪水持续了一周,冲垮了村民的房屋,淹死了家禽和牲畜,还将一些病弱无助的乡民冲散远离了家园。村民正在展开自救,而手执细俏割鹿刀的壮汉,趁此机会,进入大森林里捕获猎物,以挨过最艰难的时期。我望着一位瘦骨嶙峋的老妪,身披一件兽甲,鸠形鹄面,脸上的忧色如晨起时覆在枯草上的白霜,是那么的萎靡惨白。老妪在阻滞地抽噎,指甲龟裂,手腕青肿,两只手颤抖地从年轻的武警手上接过一碗冒着热气的稀粥,抿着嘴,伸长脖子轻轻添了一口。但是,老妪微一震颤,将稀粥“噗”的一声撒在了地上。顿时,老妪号啕大哭。老妪呜咽道:“我的稀粥,嗳哟,可惜我的稀粥。”村民和营救的武警左右忙碌,没有谁能照顾得了老妪,任由她伤心悲苦地坐在墙脚哭泣。“婆婆,”我抓起老妪一只不停哆嗦的手,问道:“你怎么哭了?不用担心,我再给你要一碗。”老妪抬起迷茫的双眸,呆呆地望着我:“姑娘,有碗稀粥也不容易啊。”我向她真挚地笑了一声:“不用担心!”说完,我给老妪盛稀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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