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屎?
一大一小惊悚地停下咀嚼动作。
顾西心头爬上一丝不好的预感。
苏东东哇的一下吐出来,边吐边拍范毅,“是屎,快吐,吐出来,是大便。”
顾西看着好大一摊口水的高级地毯……“苏东东!”
甜品店里,范毅吃着现烤的华夫饼配冰淇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苏东东偷偷喝了一口洛神冰茶,目光不经意地瞥过顾西。
“那个猫屎……很贵?”
顾西很忙,许多时候连走路都要看文件,他头也不抬地说,“没地毯贵。”
“有钱了,那我赔你一块儿?”
顾西在文件上签了字,合上钢笔,“好呀,什么时候?”
苏东东讪笑,“谈钱多俗呀,不适合我。”
“要不,我给你算两卦?”
顾西看了苏东东一会儿,有些征愣,大约是没想到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得突破他的下限。
他笑了笑,“还送一卦,不错,你算吧。”
顾西一笑,苏东东就觉得头皮疼,顶着炙热的目光,硬笑道,“相面、测字或者看手相,你选一个吧!”
顾西抽开笔帽随手写了个字:枯。
枯?
苏东东慢慢皱起眉头,顾西已经后退靠在椅背上,双手环抱,好整以暇地看着苏东东。
这情绪变化的挺到位,果然是专业的。
“枯字拆开一木一古,古可以指作古的人,就是去世的人,你是个男人,做单人旁,又成怙,失怙就是已故的父亲,木代表生命力,喂,你爸不会还……”
苏东东话没说完,那张纸就被顾西抽走,他随意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目光阴沉沉地看着苏东东,苏东东缩了缩脖子,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家科死好多年了,有墓地有死亡证明,而且他爸那德行,以顾西这种性格,也幸亏他爸死得早,要不然铁定被顾西告到牢底坐穿。
“看来忏悔书写得不过瘾。”顾西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苏东东觉得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急忙道,“学艺不精,我再回去跟着祖姨奶奶好好学习,以后只抓鬼,不开腔。”
顾西垂下眼睛。
苏东东碰了碰吃得差不多的范毅,准备带着小家伙偷溜。
屁股刚起了半边,一抬头对上顾西的眼,“我要见净水大师。”
我去,我说了什么?
半夜,苏东东垂着头站在桌子旁,罚站。
顾西将目光慢慢收回,也不再乱看,他其实来过这里很多次,半夜也来过,但是什么都没发现,看来是被净水大师施了法术。
“说吧,谁指点的你?”
无人指点,顾西是怎么都找不上净水昂,净水大师去司命堂打听了一圈,都说不知道。
“祖父,顾章伦。”
祖姨奶奶眯起眼睛,半晌,“是他!”
苏东东偷撩起眼皮子,认识?
“顾清风的孙子,你爷爷小时候我还见过,撒了我一袍子尿,嚯哟,好家伙,足足尿了半分钟不停歇,当时我就跟顾清风说,这小子命好,能生,如今看来,你身为大律师,混得不错,顾家光祖耀祖许多年了吧!”
苏东东惊悚地看着祖姨奶奶,她所知道的关于顾家的事情,一分不落地全告诉了对方,加上不少鬼怪的通风报信,祖姨奶奶肯定更清楚。
顾家如今最年长的就是顾萱,据说身体不好,顾西因为没有阳火失去继承权,结果由一个私生子继承了顾家,而如今落在顾城手上的顾家,早不是顾章伦手里的那个顾家。
祖姨奶奶居然笑眯眯地夸人家家大业大,有出息。
简直是神级扎心。
顾西没表情,祖姨奶奶笑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又阴沉沉地看着顾西。
“我跟顾清风也不是很熟。”
生死相帮,不是你借我一块橡皮,我借你一个本子这么简单。
“但凭净水大师吩咐,只要我顾西支付得起。”顾西突然抬眼,祖姨奶奶心头一惊,这小子果真有做鬼王的潜力,若是就这么让他死了,只怕冥界不再太平。
“支付!”祖姨奶奶咀嚼着这两个字,“你以为是买卖?”
“年轻人,你在外面混得太久,忘了我们老祖宗的规矩,等什么时候规矩学会了再说。”祖姨奶奶一挥拂尘就要沉入墓地。
“祖姨奶奶,我可以下课了呀?”苏东东欢快地收起课桌上的书本资料。
祖姨奶奶那个气哟!
“你给我抄五十遍《弟子规》!”
直到四周又静下去,那些看稀奇的鬼影慢慢散开,碎碎叨叨的声音渐渐远去。
顾西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去,没有拒绝,那就是还有机会。
“净水庵埋骨。”这是祖父临终前的遗言,只有顾西一个人知道,他一直以为能救他的是死人骨头,今日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大约祖父也不明其意,只有顾家祖宗顾清风,那个先前在桥洞下给人算命的老祖宗,才真正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顾西走到苏东东身旁,苏东东正愁眉苦脸地收拾东西,她招谁惹谁了,为什么一个二个都喜欢让她写东西,罚抄是世界上最不人道的一种体罚。
“谢谢。”
苏东东横了顾西一眼,“不敢当,祖姨奶奶要是不现身,你是不是打算跟龙腾勾结,将净水庵吞并后再将祖姨奶奶挖出来?”
不是打算,是已经在实施,只是没多久顾西就偏了方向。
“你老说鬼坏,如今证明,还是人坏的多,你就是其中一个。”
顾西突然觉得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为什么每次跟女人吵架,她都要翻旧账,辩人生观?
不,他不跟女人吵架,只跟苏东东吵架。
苏东东越想越生气,“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一上来就要灭净水庵,挖人家祖坟,这样很缺德好不好,难怪你们顾家……”
苏东东抱起资料,用力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朝小院子走。
几步后,听见顾西的脚步声。
两人不出声,一前一后,借着月光,仿佛翻过崇山峻岭,又仿佛翻过彼此的壁垒。
终于要分开。
“我帮你抄《弟子规》。”
苏东东想笑,又忍住,回过头,“不敢,祖姨奶奶认识字迹。”
“五十遍。”
“……成交。”
第34章
苏东东正翘着二郎腿啃硬柿子,妙目进来告诉她,祝启山来了。
苏东东左右看了看,找了一张卫生纸将半个印满牙齿印的硬柿子包好,正准备放进桌上的香炉里。
妙目接过硬柿子,“我替你拿着。”
苏东东不好意思地笑笑,汲起布鞋朝客房走,妙目看着苏东东的背影陷入短暂的沉思,其实一开始她和妙法不太愿意来这里,倒不是别的原因,也是觉得有些不伦不类,不够虔诚。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就喜欢上这里?
那时候苏东东还在外面外面混社会,一年到头见不到人,但逢年过节就给苏老头寄东西,寄的东西也没什么章法,乱七八糟,有次还看见一个呼啦圈。
妙目甚至觉得是苏东东用过后不要的,觉得丢了可惜才一股脑寄回来。
苏老头最开心的就是这个时候,一边骂一边拆礼物,那时候,她们挺好奇苏老头的孙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雷厉风行的社会女,不像。
小气巴拉的啃老女,不像。
娇生惯养的败家女,也不像。
像个孩子,心里布满网眼的孩子,就是这样一个孩子,知道疼人,知道人有的时候有难处,她一声不吭地就帮你兜圆实了。
以为她故意如此怕人难堪,其实又不是,就像浑然天成。
妙目笑了笑,捏着半个硬柿子朝外走去。
上次见祝启山,给苏东东留下不错的印象,高学历又平易近人,在发现苏东东对宗教大学有兴趣后,就讲了许多关于大学以及出国研学的事情,听得苏东东双眼冒星。
好在苏东东这个人很专一,绝对做不出什么见异思迁的事情。
她为此还自我感动了一把。
茶都喝了五六杯了,祝启山就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半句话没挤出来。
苏东东坐不住了,再不结束,她的硬柿子就要变柿子干了。
“祝师兄,到底什么事?你倒是说呀,除了不孕不育不举难以启齿,我也不治这个,你倒是给点线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