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东面上带出一丝微笑，“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苏东东就不烧火了，免得爷爷又将我赶下去。”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苏东东接着说，“规律还是老规律，初一十五还望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多来烧香，求净水大师父她老人家保佑各位多子多福，天天发大财。”
现场的气氛越发热烈，李阿婶甚至站起来打趣她，“东东你没苏老头大方，三支香一元钱，一分不少，忒抠。”于是又将那天买菜剩下的零角子拿来换香，被苏东东一支香给打发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事早就传遍菜市场，没人觉得苏东东抠门，但是她这方式确实有些打脸，左邻右舍不是这般处的，此时气氛热闹，大家笑得更大声，还有人出主意，“东东，你让李阿婶先往你那里存着，存够一元钱，再一次给三支香。”
赵黎眼见事态越发偏离他的设想，一下蹿上来，扬起拳头就要威胁她，众人看清是赵黎，顿时场面一静。
赵老头哪容有人动他大孙女，暗中抬起一脚就要蹬下去，祝启山从侧面几步跨过来，拦下赵黎，一向文质彬彬的他此时肃着脸，“法事上闹事对死者大不敬，你是谁？”
顿时议论声纷纷，“还能是哪个，就是黎阿婆的不孝子呀！”
“混账东西，还敢露脸，轰他出去。”
“对，我们这里不欢迎他。”
女记者正要出声，男摄像师暗中拉着她摇了摇头，又示意她看四周，女记者临场应变极快，只一眨眼就在脑子里换了思路，于是也不帮赵黎，甚至让随行的助理去群众中打听事情，还带了窃听器。
赵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苏东东本有速战速决的方案，可看着他这样就不想轻易了结，“刚才有记者帮你问我，知不知道你住城中村，蹬三轮，孩子被人欺负。”
赵黎脸色好看了一些，“你知道就好，不该拿的不要拿，拿了遭雷劈。”
苏东东冷笑，“我干嘛要知道，即便知道了也当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黎阿婆的社保被你领走后，她没有经济来源，只能去附近池塘捡螺丝吃，我还知道她靠收废品存了三万全都给了你，也知道你们为了房子，用孙子威胁她，更知道，赵爷爷当年是为了给你买一双运动鞋，开夜车才被撞死。”
哗……现场一阵嗡鸣，黎阿婆晚年鲜少跟人往来，但每次出来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大家只当她被孩子伤透了心，却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故事。
大家本就不喜欢赵黎，一听还有这种事，简直恨不得立即就将他赶出去。
“你胡说，你是什么人，我妈才不会告诉你这些。”赵黎征愣，大约是良心上有些过不去，但也只是一瞬，赵黎突然暴起，冲着苏东东挥起就是一拳。
祝启山大惊，本想阻止，身子还是本能的一闪。
苏东东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上身一矮，一个横扫加踢踹，赵黎惨叫一声摔在地上。
现场静的能听见风声，忽然不知谁叫了一声好，大家哗哗地拍起掌来，苏东东压了压场子，声音洪亮地响起，“再告诉大家一声，昨天我和爷爷已经将黎阿婆房产变卖，所得收入尽数捐给失学儿童，全程有公证处公证，我们只按照净水庵的规律收取法事应担费用，这人啦，还是要读书，只有读书了才知道什么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呸！”
赵黎费力昂起的头，在听见这句话后彻底地垂到地板上。
第18章
祖姨奶奶对苏东东的行为进行了褒奖，苏东东第一次主持这么大的场子，激动得脸红到现在。
祖姨奶奶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今晚的学习多半泡汤，挥了挥手，掌门老师恭敬地隐去身形。
“东东，修行一事犹如十万大山，欲行欲艰，走到最后，你会发现左右无人，那种孤寂有时候会透到你的骨子里，将一颗心慢慢浸冷，你准备好了吗？”祖姨奶奶不动声色地突然问道，小雪没想到净水大师会在这个时候提及此事，顿时一脸着急地望着苏东东。
苏东东却不知她已来到命运的十字路口，坐在椅子上前后摇晃，满脸兴奋。
“怎么会，祖姨奶奶，您看您周围多热闹。”苏东东横手一指，院墙上挤满了各种各样的鬼，佛道之地，鬼魂一般不爱来，但是净水大师现身后，一直努力帮它们消除业障，助其归府，神智清醒一些又想重新投胎做人的，就慢慢聚集过来。
最主要的是，它们都喜欢看苏东东上课，特别是被雪花拂尘追打的时候。
“那是你还没真正地踏入此道，入此道终身孤寂，你愿意吗？”
大家都以为她会犹豫，苏东东想都不想回答道，“不愿意，我觉得现在挺好，怎么？祖姨奶奶，您这邪教缺人？想招人，我要是去了，我爷怎么办，再说您这儿有五险一金吗？有养老保险吗？能出国研习吗？日本浅草寺那种……”
小雪噗嗤一笑，又赶紧捂住嘴巴。
祖姨奶奶很久后无声地叹息了一声，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东东能学到什么地步，也要看老天给不给脸。
事后苏东东跟苏老头提及此事，苏老头很快意识到其中的关窍，觉得祖姨奶奶不会随便提及这个，应该是个类似什么承诺的东西，若是苏东东答应了，只怕以后注定入道修行，虽然这是一条大道，但纵观古今，又有几个人能保持平和的心态，坚持走下去。
不由心冒冷汗，幸亏东东没听懂，一时又有些埋怨祖姨奶奶。
苏老头心里有想法并不表露，只问东东为什么拒绝。
苏东东一脸诧异地看着苏老头，“爷爷，您是不是老缩了？祖姨奶奶说起那个什么道时，玄得不得了，她老人家以为我没听懂？我就正好揣着明白装糊涂，当然啦，要是她老人家说有挥霍不尽的钱财，有数不尽的美男，还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我不等她说完，就算是邪教我也入，可她老人家一来就说注孤身，什么冷的，寒的，我找虐呀！”
苏老头吐血，暗自庆幸祖姨奶奶没学市场营销。
既然苏东东不愿意入道成为真正的修行者，祖姨奶奶就得另辟蹊径增强她的业务能力。
每每想到这个，祖姨奶奶就恨不得以身为祭，咒骂老天爷是个缺心眼的，苏家人历代皆聪慧智明，怎么到了苏东东这里，一天活得像个二百五。
活得像个二百五就像二百五，可这个二百五偏偏能通冥界，天生就是一个修行者，可人家根本不愿意。
就像一个物理知识满级，立马就是霍金二代的人物，偏要跑去开直播，唱小曲，唱的还五音不全，尽出洋相。
苏东东要是知道祖姨奶奶的这番评价，只会很不屑地翻个白眼，她心中自有江湖，她心中自有风雪，捉鬼的老太婆怎么能理解一蓑烟雨任平生的那种豪迈。
当初要不是苏老头装死骗她回来，她其实也不会回来的。
“你既然不想继承我的衣钵，但这净水庵，你总得守住。”
苏东东这点道理还是明白，连连点头。
“你雪嬢嬢要成亲了，但她是枉死，好在骨灰被我保留下来，但要送至小青山才行，这件事你去办。”
雪嬢嬢就是小雪，听闻此言，小雪又是羞涩又是感激。
陈教授不是现代人吗？怎么会喜欢小雪，苏东东掰着手指头算年龄，难道人一死就不在乎年龄呢？她就不会，以后她要是死了，也尽找年轻小男鬼，像顾西那样的。
嗤……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祖姨奶奶再说，“时间不急，你先将前段时间学到的符咒知识化为己有，我给你的那些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吧！”
被戳破真相，苏东东也挺不好意思。
累了一天，祖姨奶奶也不再留她，让苏东东回去睡觉。
苏东东一走，小雪连忙追问，“奶奶这是做什么，东东若是不能心甘情愿地入道，就是将她骗进来，她也坚持不了多久，何必平白浪费一次‘三问’。”
祖姨奶奶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她若能入道，我就不担心顾西一事，今日我开眼看了顾西一次，这小子周身竟然隐有鬼王之气，一个大活人怎能有，怎会有，怎敢有？”
小雪脸色一白，如今这个时代哪儿还有什么鬼王，社会在秩序化、正常化，冥界也一样，那种占山为王，画地为城的时代只存在于小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