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一脸阴沉,却是怎样也不肯放手,直到发根被扯痛,他眉头狠狠一皱,怒喝道:“你再动一下试试!”
肩上的人顿时安分不敢动弹,连气都不敢大出,月邪懊恼不已,想不到自己竟然如此没骨气,若是当年,当年的她怎会被他一两句吼就震慑到噤若寒蝉……
龙渊见她乖顺听话,心里郁结的怨愤便散了不少,但依旧是生气的,他一脸严肃,沉声道:“知道本座为何要教训你吗?”
月邪:“……”知道你个鬼啊!赶紧放我下来啊!
月邪内心咆哮,面上却乖巧得像个孙子,只是语气有些发闷:“不知道!”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龙渊嘴角微微翘起,俊脸上闪过一丝愉悦神色,他故作严厉,冷声开口:“姓月的,你敢一而再隐瞒本座,欺骗本座,你可知道,就算本座将你碎尸万段也难解心头之恨!”
肩上的人噤声不语,龙渊更觉好笑,这样捉弄她倒是有趣的紧,不过吓唬完了就不能得寸进尺了,原本利用她的愧疚已是违背了自己的道义。
“对不起……”良久,一道细碎的呢喃从背上传至耳畔。
龙渊心头莫名一软,对于她,自己始终是愿意给予宽容的。当看见她再次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时,那种惊喜和感动,相信她是永远也不懂的。他不怨也不恨她,只是希望她能明白,她的生命对这个世界的许多人是有多重要的,只是希望她从今以后能好好爱护自己,保护自己,别再受伤了。
龙渊眼中眸光流转,他哼了一声,这才将她放下,但看见她一脸失神和少有懵懂的表情,心底的某处柔软被击中,情不自禁伸手去蹂|躏她那本就凌乱不堪的头发。
啧啧,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嘛!怪可爱的紧,以前那个一本正经生人勿近的模样,害得他连恶作剧的心都没有,还是现在好,既不死板又不冷酷无情,不正经也有不正经的好处不是吗?
“玩够了吗?”阴沉的声音忽然响起,龙渊动作一顿,好一会儿才把手收回,神色之间略带了一丝尴尬。
唔……有点过火了,某人真的动怒了。
月邪静静看着他,片刻后,她捏了个诀将发收拾整齐,而后说道:“门中遭此劫难,我须得回去帮衬,”她抬眸,看了一眼故作无事的某人,“你要随我一同吗?”
龙渊冷哼一声,双手负于身后,神情高傲道:“天大地大,小爷想去哪不行?”
言外之意是她多此一问了?
月邪点头,并不戳破他方才的失态,随后当真不管他,携剑御风离去,不过眨眼便消失在森林尽头。
龙渊站在原地,先前舒展的眉宇此时渐渐紧锁,谁人有那本事能够将月邪从天罚中救回,答案已经不言而喻,只是此事……
看月邪方才的神情好似还不知道,但如果她知道了,将会如何?
第71章
夜幕低垂,凉风从山下吹来,将玉生门前的血腥味带进山中,整个玉生门弥漫的血气久久不散,门中的氛围亦是低迷不振。
月邪回来之后,立即有弟子上前迎接,月邪也不耽误,即刻随他去往大殿。
这种时刻,那弟子也不再对月邪生畏,只是恪守本分,保着对师叔的敬重,将一些事情禀告与月邪:“消息已经发给掌门他们,据说掌门明日便会启程回门中。”
月邪闻言颔首,直至进入大殿,她看见正在认真与弟子安排事务的平玉后,那领路的弟子便行礼退下。
“师叔!”平玉抬头一见她,立即喜上眉梢,连忙奔上前。
“师叔……你没事吧?”平玉见到她本是欣喜不已,但回想她下山将邪修击败后却神色异常地突然消失,着实让人担忧。
知晓他问的是什么,月邪莫名发虚,面上却很平静,只正经摇头道:“无碍。”
平玉顿时松了口气,干笑:“也是,师叔修为高深,又怎会有事?”
“不过也是够吓人的,师叔你离开不久后,东边百里之外突然黑云遮天,接连劈下近百道雷,那阵势恨不得把整座山都劈开……”平玉心有余悸地说道,现在回想起来,仿佛还能感受到地面的颤动,简直就像是老天在发怒!
月邪嘴角微抽,却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想来是哪位道化已至,正巧赶上历劫吧。”总不可能告诉他是他分外敬仰崇拜的师叔因为做了错事在受罚吧?她还丢不起这个脸!
平玉点头赞同,道:“邯夫子也是这么说的。”
门中劫难刚过,却突然遇上这等不详之兆,害得他们个个心惊胆颤,皆以为难逃一死,整个门中弟子几乎绝望到哭天抢地,好在有邯夫子见多识广,说是可能有人在历劫,只要不随便靠近便不会把雷引来。现在连师叔也这般认为,想来那便是真的。
“不谈这些罢,此次门中遭难,伤亡如何?”月邪面色忽而严肃。
平玉闻言一脸沉重,默了一会儿,他道:“门中弟子,死者六十七人,重伤一百零九人,损失严重,还有一件事,”他看着月邪,脸色有些难看,“穆云紫逃了。”
月邪眼睛渐渐眯起,此番战事,是穆云紫挑起,八成的原因是私人恩怨,细想之下,实则是魔殿那群邪魔外道对仙界门派的挑衅。
那个少年,已经被心魔彻底控制了吗?
“师叔,那个……”平玉看着她,欲言又止。
月邪抬眸瞥了他一眼,“还有何事?”
平玉呼吸一滞,颇为不安地看了她一眼,道:“今日师叔离开,凌清亦追随而去,至今尚未回来。”
月邪愣住:“谁?”
平玉猛然抬头,一样和她愣住,讷讷开口:“师、师叔……是凌清啊!”不会吧,师叔连自己徒弟都能忘记?
“凌清?”
月邪皱眉,平玉不知她在想什么,一双眼中神色沉浮隐晦,忐忑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她眉宇舒展。
“凌清,不必找他了。”
“欸?”平玉惊讶。
月邪神色平淡:“他去了该去的地方,往后也不用提他。”
“……是。”平玉惶然点头,虽不明白她的话,但他能感受到,月邪并不是很想提到凌清,她说不用再找,那就不找了罢。
月邪又向他嘱咐了一些事宜,待得她回到青樨院,已经是深夜时分。
月上枝头,月邪一人独坐院中,目光茫然,不知在看向哪里。
即便是刻意不去回忆,但有些东西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渗入脑海,挥之不去地,好似要扎根在她的心底。
怅然若失,空荡失落的,怎么会是这样的心情啊……
明知从此以后,她和他只会形如陌路,再无交集,可为何自己会放不下他呢?
月邪想不明白,叹了口气,她起身,走进屋内,她坐在床边,此刻,缘良正酣甜睡在床上。
今天的事情突如其来,为避免她被卷入其中,月邪只能暂时让她昏睡。
月邪盯着那张熟睡香甜的小脸,不知是梦到什么,熟睡中的她嘴角翘皮地勾起,可是下一刻又眉头紧锁,鼻子皱皱的,好似不太高兴。
月邪伸出手,略带冰凉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额前,将禁制解除。
“睡吧,没事了。”她轻声说道。
没事了,她会试着把这一切都放下的,不管用多少时间。
此刻,幽冥山主殿行宫处,灯火通明。
神之初醒,沉寂了上千年的幽冥山渐渐恢复生机,灰沉的土地上种子开始抽芽生长,雨雾滋润,不过半天,整座幽冥山变得生机勃勃。
南溟便是在这片祥瑞之气中踏进封尘已久的幽冥宫殿,早在他苏醒之时,幽冥殿内的宫使便从沉睡中醒来,他们洒扫除尘,装点宫殿,随时恭迎神子的回归。
南溟一袭黑袍,面容淡然地走进大殿,宫使有条不紊地进行各自的工作,见到他进来,恭敬行礼后又是安静地打扫整理。
南溟落座于殿上高座,他以手附额,双眼微阖,神态安宁似殿外的月光,整座宫殿,一时也陷入这无声的寂静。
许久,他缓缓睁眼,眸中的光华瞬息闪过,瞳仁漆黑幽深,凝望着殿外的华灯。
方才回顾转生的记忆,南溟看到了第一世的自己,他生做哑子,被生父认为不详,出生不过半天便被遗弃于山间,本以为这一世会夭折,却不想有人将他捡起,送与山下的一农户人家,但生活困苦,在十岁那年大病一场,终是离世再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