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朗见古今气定神闲,倒也消了几分火,他向来能隐忍,可不能在一个女儿家面前丢了颜面。
宁朗把手松开后,古今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不知宁厅长办案多年,有没有认识一个叫‘戈应’的人?”
古今挑了另一个话题,而她也清楚地捕捉了宁朗的失态。
“古今,你别想耍花招。”
“我小时候,戈应带我去过一个地方,他说那里有大量的湿泥,是私藏鸦片的好地方,可后来,那里却成了禁地了。”
“我虽然不懂时政,但偶尔也看报纸,听说那里死了七个人,不知作为警备厅厅长的您,怎么看待这件事呢?”
“看来,你是想把话挑明了。”宁朗没有回答她,而是冷笑着,眼中充满了杀意。
“我只是不明白,这宁厅长是怎么瞒天过海,布下这么大一盘棋的呢?”古今收敛了表情,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懵懂一点,但她心里却是清楚的,宁朗如此谨慎,不会掉以轻心。
“他们该死。”宁朗面无表情,只是嘴角略微动了动。
“身为厅长的您,说这话是不是不合时宜啊?”古今轻笑着,她倒真没想到宁朗会松口。
“你不是知道那些人都是我杀的?不仅如此,你马上会成为第八个。”
古今见宁朗掏出枪,脸上的神色紧了紧,但却还是尽量保持冷静
“这里穷乡僻壤的,出不得什么人,可见没人来救我,但我真想知道,戈应明明大我两岁,是怎么变成五岁的‘宁淮’的?”古今虽然不确定宁淮就是戈应,但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疙瘩,她此时不过是一试真假而已。
“有何难度?锯掉两条腿不就行了。”
古今闻言冷了眼,宁淮当真就是戈应!
此时的后悔冲淡了她心头的紧张,甚至连枪口对着她,她都觉得那枪子儿,穿不透她身上的冷汗。
古今后悔没有早点行动,照这形势看来,戈应怕是凶多吉少。
“芯片。”宁朗没有再跟古今闲聊,他把枪放在古今的额头上,逼迫她交出芯片。
古今被枪抵着,头微微后仰,她用手掐着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芯片现在还没有被破解开,但古今猜得八九不离十,她准备破釜沉舟,试一试。
“芯片在宁伯渊身上,你也不想想,既然是秘密,怎么会交给我一个女流之辈。”
听到古今这么说,宁朗嘴巴抿了抿,好像在猜测这句话的真实性。
“既然不在你这里,那我就提前解决了你。”宁朗说着扣动了扳机。
古今不慌不忙地覆上宁朗握着枪的手,她手上的戒指,让宁朗惊讶几分。
古今自然捕捉到了他的神态,只不过她却不动声色地将手指动了动,让宁朗能够更加清晰地看清戒指的模样。
“宁厅长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您身体不好,可别犯了晦气。”古今从看见宁朗的眼神时就明白了,他不会立即杀了她,因为他还要问清戒指的原因。
“哪来的?”宁朗收回了枪,声音冷得吓人。
古今审时度势,大胆冒出了一句:“您这戒指送给了谁,您应该最清楚了啊。”
宁朗一听这话脸色立马黑了下来,“德穗把戒指转送给了你?”
德穗!
糟糕,又是宁伯渊的人!
不过宁朗既然此时来找她,说明德穗并没有把芯片在她那里的事告诉宁朗,这样想来,两人的关系应该也没有那么亲密。
古今噗嗤一笑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应当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否则她怎么会舍得送我呢?”古今继续用话头刺他,她听宁伯渊说过,这戒指非同小可,宁朗肯花这种心思,说明德穗在他心中地位不轻。只不过,让古今心中发冷的是,宁朗从一开始就在宁伯渊身边布这么多眼线,可见他心思缜密,想想就令人发指。
古今虽然此刻与宁朗斗智斗勇,但她内心十分担忧,宁伯渊身边会不会还隐藏着宁朗的人。
“还我。”宁朗将手伸到古今面前,古今吸了吸鼻子,她闻到了一股药味儿。
这倒不奇怪,宁朗从小就患有顽疾,吃药是家常便饭,可她总觉得这药闻着有一股桂花的味道。
宁朗到底得的什么病?
古今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因为她发现宁朗此时看起来完全不像生病的人。
“这东西阿穗送我了,便是我的。”古今故意叫得亲昵,让宁朗误认为德穗私下里与她很熟。她没有想宁朗后面与德穗对峙,现下没有电话,哪条路好走,她便走哪条。
“不是你的东西,拿了可会招灾。”宁朗一字一句地说着,这声音像镶了铁,听起来沉沉的。
“你大可对付我,到时候你看阿穗会怎么办。”古今心一横,说得更离谱。
“你们很熟?”果然,宁朗脸上的神色由怀疑变成悲切,只不过他又很好地掩饰过去了。
“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分析了宁朗的表情之后,古今心里有了底,看来宁朗做这些事只是一厢情愿,德穗应该还没有接受他,否则他不可能在听见自己与德穗的关系时,还露出悲痛的表情。
他应该很嫉妒能与德穗交好的人。
“她把那件事也告诉了你?”宁朗的声音有些急切。
“从这枚戒指上,厅长应该能看出我们的关系。”古今继续浑水摸鱼。
“不可能,当初就是她被那几个畜生欺负了,我才替她报的仇,她有多在乎这件事,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宁朗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他边说边死死地捏着座椅,声音略微颤抖,“她怎么可能告诉你?”说着,他又抬起头来看着古今。
古今听了心里有什么炸了开,从女性的角度去分析,“欺负”这二字应该藏了别的含义,而且宁朗替德穗报了仇,应该说的就是废楼死的那七个人。
突然她想到了戈应摆弄的那几个玩偶,可是他那里明明是八个啊。
古今眼皮轻轻低下去,索性死马当活马医,“你能帮她报仇,而我能理解她。”古今声音也不知不觉地低了下去,她呼了口气,决定试探到底,“宁厅长这次的连环杀人案,可是做得滴水不漏。”
“他们伤害了她,就该死。”宁朗丝毫没有怀疑和反驳她,而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这倒让古今惊讶了一番。
可过了几秒,她又觉得能想通。
古今非常了解这种感受,她每天都生活在宁伯渊高压似的关怀下,纵使他对付起外人手段狠辣,可一旦与自己有关的事,他的脑子便断了弦,连思考事情也变得迟钝起来。
有关德穗,宁朗应该也乱了阵脚。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古今松了口气,可随即她又担忧起来,这里这么偏僻,不见得会有人来救她。
“戒指你现在不愿意摘也没关系,等会儿我亲自摘下来。”宁朗说着重新拿起了枪,只不过他这次没有立即对准古今的头,而是轻轻擦拭着枪身,“你这次死得也值,毕竟我杀过的人,还没有一个值得我擦拭枪身。”
感觉到宁朗身上升起一股阴冷的气息,古今打了个寒战,她也算见过宁朗几次,可以前见他,他都笑脸迎人,甚至因为自己有顽疾的原因,他在别人面前都比较谦逊,从不爱表现自己,与他相处过的人,都觉得舒心惬意。
除此之外,上京的民众也对他尊崇有加,说到宁厅长,他们无一不钦佩不已,他的口碑比宁骞高得多,可此时的宁朗,身上丝毫没有温润如玉的样子,而且从他一开始就在宁伯渊身边埋伏眼线时,就能看得出他早就开始布局了。
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伪装得这么像吗?
“你是宁朗吗?”古今在看见宁朗不顾一切的眼神时,她慌了神,真的有一种今日要栽在他手里的感觉。心中有股气儿渐渐冲了出来,古今知道此刻她想知道答案的心,已经超过了有没有人会来救她。
“我是田中。”宁朗一字一句地说着,甚至还在最后一个字时加重了语气,那股咬牙切齿的劲儿,想把这个名字逼迫到别人的脑海里。
古今惊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古今反应过来,宁朗却收回了枪。
“人人都说你皮相好,想必这也是你最在乎的东西。”宁朗把枪放好,又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如果没有了这皮相,任谁也不会喜欢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