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叶维很想问出口,但又怕脸上的疤吓到了她,便忍着闭口不言。
“手帕上如果沾了巧克力可以放在牛乳里浸泡一个时辰,不用搓洗,自会干净的。”
叶维诧异,没想到她竟会主动与他交谈,更让他惊讶的是,她的眼中没有丝毫同情,仿佛他就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脸上也如出事前那般英俊,看起来并未有任何不妥。
“原来你也爱吃巧克力。”叶维这次真的笑了,前些日子他妹妹吃完巧克力后不由分说地拿起他的手帕胡乱了擦了起来,他看见后又惊又怒,不懂他妹妹为何如此不懂规矩,另一方面又痛心自己的手帕,这是他最爱的花纹,可自从沾了巧克力后,他怎么洗都洗不掉,这不禁让他黯然神伤,伤心了好一会儿。
“是的,巧克力很甜。”古今也笑了,两个眼睛像洒满糖霜的琉璃糖,她一笑,那甜味儿便顺着眼眶流了出来,不知为何,叶维好像也尝到了这味道。
你也很甜。叶维看着她,并未将这句话说出口,但想法是真的,很难有陌生人如此赢得他的好感,他不仅又多打量了她几眼。
“你喜欢看报纸?”
“不,喜欢听广播的。”古今说得缓慢,边说还边看了眼手表。
“我车上有。”
古今轻笑出声,用手掩着嘴唇,鼻尖也不由得红了起来。叶维这才觉得刚刚那句话有失妥当。
“不好意思,请见谅。”叶维说得诚恳,后又觉得难为情。
“没事的,一回生二回熟,等我们熟了之后你不妨再邀请一下我。”说着古今又看了眼手表。
“好。”叶维有点受宠若惊。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了。”古今说着作势撑起报纸,可此时外面的雨已经越下越大。
“雨这么大,如果小姐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叶维问得小心翼翼,但心里又觉得如果她真坐上他的车,他的心里倒有某些地方不对劲。
“等熟了之后再坐你的车。”古今冲他一笑,转身就要朝雨中奔去,可身后却伸来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小姐见谅,我们还未留联系方式。”见她就要朝雨中跑,叶维才觉得心中的滋味儿对了,更加想与她熟络起来。
古今俏皮一笑,没有接过他的纸笔,而是伸出手,慢慢露出那嫩白的手心。
“写在上面,我记得住。”
叶维一怔,心猛地跳动起来,那手心仿佛不是别的,就像是带刺的玫瑰,狠狠地刺破了他的心脏。
此时,叶维不去想她是否在捉弄他,只想赌这一把。他慢慢地在她手心上划着,好似每一次滑动指尖都隐隐作痛,他暗觉不好,她已经开始使他灼痛了。但他也未挣扎,竟心甘情愿地任她在他身上施展她浑身的刺。
“记住了吗?”问出口后,叶维才惊觉自己的语气竟也带了丝俏皮。
“唔......要问你家的电话铃!”古今说完没有给他回话的机会,便跑进了雨幕里,雨越下越大了,佣人也撑伞站在他身边多时,可他纹丝未动,只眼睁睁地看着模糊的雨幕,而他也深信,家里的电话铃,会响。
叶维等了三天,每一天都无比兴奋,脑海中也不断闪现那个俏皮精灵的影子,他已经开始对她产生了幻想。
第三天,叶维接到她的电话,两人聊了一会儿,交换了姓名,她约他在一家咖啡馆见面,尽管那里离他很远,但他还是收拾好自己兴冲冲地出门。
与她相识这么久,他一直没说,那日他里里外外检查了三遍自己穿着是否得体,但唯独没刻意收拾自己的脸颊,因为他觉得,跟她在一起他不需要掩饰自己。
“久等了吧。”古今刚进入咖啡馆就见窗口处坐着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她提着裙摆轻步走过去,落座后,又理了理自己的蕾丝领子。
“不久,刚到。”叶维招来侍应生,问她吃点什么。
“一杯牛奶,一盘什锦水果就够了。”
“吃得这样少?”
“女孩子哪有吃许多的。”
叶维哧哧地笑着,再看她时,发现她将胳膊搭在桌子上,蕾丝领口就地卷曲起来,使她露出更多的雪白颈项。他盯着她看,更加确定她十分耀眼,像黑夜里的指路灯,行人离了她,便是黑灯瞎火找不到出路了。
古今将手略微放低,用右手的拇指和中指去测量左手的手腕,见中指只到拇指的一半时,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你这样是顶好的身材,可以多吃一点的。”叶维是真心觉得她哪里都好,她胃口这样小,他反倒有些担心起她的胃来。
“男人都爱口是心非,我若是吃胖了,你便不再这样说,怕是不会再等我的电话铃了吧。”古今佯装动怒,眼睛轻轻白了他一眼,可在叶维看来,那流转的眼眸像一面铮亮的镜子,清楚地映出了他的面容——英俊帅气,嘴角上扬,那块疤痕也消失不见。
“我真愿意你吃胖些。”或许是在她眼里看清了自己的模样,他更加放松起来。
过了一会儿,没见古今做出反应,他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走神了吗?”
古今这才反应过来,掩住嘴轻轻一笑,不好意思起来,“你瞧我,竟把心事带了过来。”
“怎样的心事,可以说出来好有个人帮你解决。”叶维并无窥探她秘密之意,只想着以自己的能力,多少可以帮她一些。
古今先是叹了口气,又做出为难的模样,“我最近在家里闷得发慌,想要出国透透气,可我又怕坐飞机的。由此一来,我心中抑郁难解,竟跟你吃着饭又发起呆来。”
闻言叶维笑了起来,眼中的担忧也渐渐消散了,“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怕坐飞机,那你怕坐船吗?”
“船?”古今整个面目都张了开,但瞬间又全都缩在了一起,“船自是不怕的,可如今码头难进,船上都排满了的,我又没有门路提前去订,去坐当日的船,肯定又是满了的。”
“你想何时出国?”叶维见她对船是渴望的,心中便欢喜起来,觉得自家经营了这么久的码头,只有今天才是有意义的。
“九月初八。”古今见他这么说,眼中渐渐升起了希冀。
“虽这么说有些厚脸皮,但我家就是经营码头的,你若是想去,我便提前给你留个位置。”
“真的?”古今提高了嗓门,但回过头来之后又猛地用手捂住了嘴,一幅窃喜的模样。
“真的!”见她精灵似的,叶维更加喜悦起来。
古今向他道了谢并提前支付他船票钱,他本不打算要的,但古今不依,硬是塞进他的口袋里,叶维没再反驳了,生怕动了一下那口袋处的皱褶就变了形状。
吃完了饭,古今真跟着他到车里去听广播了。
一上车,古今才发现他这人虽看起来凶巴巴的,让人不敢靠近,但车内的装饰却是温馨的,尤其是车后座有一大束花。她现在不觉得是在坐车了,而像穿梭在花园里,窗外的风也都带了馥郁清香的气息。她俯下身闻着花香,突然想起宁伯渊的车里绝不会有花的,他的车里只有枪,令人闻风丧胆,再不敢去坐。可他偏要强迫她,就如她每次学完钢琴后,他也是霸道地将车停在乐器行的门口,有时还堵了一条街的车呢!
花香的味道再次飘来,她才猛地拍了拍脑袋,怎会无缘无故地走神了。
“古小姐......”叶维有些欲言又止。
“你说吧。”古今微微一笑表示并不介意。
“我想起待会儿还有点事儿,但预约了两点去陶瓷店取个花瓶,现在看来时间是来不及了,你可否方便帮我拿一下吗?”叶维说得极不好意思,他待会儿并无何事,只想用个借口约她下面见面罢了。
忽而他又脸红,觉得这是下作的手段,可他心存希冀,愿意多见见她。
“方便的。”
见她点了头,他才放下心来,但脸仍然有些红,像有人用手使劲挠了挠!
“在上阳街头的‘玉珠石器’店里。”
“那里我知道的,你就在这里把我放下吧,我坐黄包车过去。”
此时古今并不知道这个花瓶竟是她与叶维决裂的□□,她只想着今日他帮了她,为了避免纠葛,她必须还点人情。
叶维点了点头,在路口停下车,古今下车后便在路边等黄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