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冷静下来,才觉得事情并不似表面那般简单。
何仁辉把宁伯渊交给他的重要文件放在车顶的夹层里,把车子停在大院门口,先去探望了古今之后,又到车上等着,此时见宁伯渊来,何仁辉连忙下车给他开门。
上了车,宁伯渊让何仁辉开往西栅码头。
西栅码头是前年刚兴起的河运中心,不能长途跋涉,只供游客游玩使用。此时正值夏日,学生们放了暑假,这里人气更加热闹。
到达目的地之后,宁伯渊下了车,一阵热风吹来,他烦闷地皱了皱眉头。
何仁辉也看出三少爷心情不好,便从车里拿出一把折扇,在身后给他扇着风。
宁伯渊没有少爷派头,他从不喜欢带太多的人招摇过市,在何仁辉还没进大院的时候,就连车子也是他自己开的。
“何叔,你车技如何?”宁伯渊望着灯火通明的码头,不知在等待什么。
“在给三少爷开车之前,我一直是少帅的司机。”何仁辉没有透露过多,因他觉得王婆卖瓜这种事,谁做都有点水分,反倒不如让事实说话,证明他的本事。
听到何仁辉这样说,宁伯渊倒是有些吃惊,虽然他并未表露出来,但也知道了何仁辉的开车水平。宁骞这个人极其挑剔,他府上的人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如果何仁辉曾在宁骞府上开过车,那车技绝对不在话下。
宁伯渊把食指放在鼻子上吸了吸,他微抬了抬头,眼中的灯光若隐若现。
“何叔,你是古今亲自挑选的,既然进了大院的门,我就给你十足的信任。”宁伯渊说着转过身看向他,只见后者表情微动,随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何仁辉觉得三少爷与少帅不同,他懂得掌控人心,明白控制大局,不像少帅,若是有人得罪了他,无论那人有何苦衷都必须死于他的刀下。
相比之下,少帅的强权手段令人望而生畏,故而也使有才华的人对他敬而远之。
宁伯渊向来用人不疑,所以今晚特地把何仁辉叫出来,准备交给他一项任务。
他冲何仁辉招了招手,后者疑惑地向前走了一步。宁伯渊就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何仁辉听完支吾了几声,随后心疼地说:“三少爷,这是不是太浪费了?”
宁伯渊见他并不畏惧,担心的只是钱,心就放了下来,“你尽管去做,我宁伯渊有的是钱。”
何仁辉听三少爷这样说,也不扭扭捏捏,随即点了点头。
宁伯渊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便朝小船走去。
何仁辉站在原地,见那艘船渐渐远去,他便走回了车上。一上车他就觉得肩颈有些不舒服,他抬了抬头,准备舒展一下颈椎,可眼睛在扫到车顶夹层里的文件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拿着文件跑下了车。
回到刚刚所在的地方,已经看不见三少爷的船,何仁辉拿着文件有些着急,四下去寻找三少爷在哪儿。
可灯光照射下的空白之地,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如无头苍蝇般不知所措,何仁辉不时地拿着文件左顾右盼,要么就翘着脚跟翘首以盼,就是不见宁伯渊回来。
正当他着急时,看见两个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他们手拿电棍,想必是码头的管理员,他小跑两步上前询问宁伯渊的船只信息,可这里都是散船,并没有系统地标记出每只船的详细信息。
听他们这样说,何仁辉虽然失望,但还是十分客气地邀请两位抽根烟。
两位管理员生得霸道威猛,此时手里拿着警棍更是让一般人不敢接近。他们嘴上说着不用客气,可还是跟何仁辉走过来了。
何仁辉将宁伯渊的烟拿了出来,给两位管理员分发,但丝毫没有忽略车后的动静。
管理员拿了烟,毫不客气地抽了起来。当高档的烟雾充斥着他们的鼻腔时,他们贪婪地猛吸了几口。
“二位爷别急,车上还有,我去拿。”何仁辉不会卑躬屈膝,所以此时说着这种话也显得十分生硬,好在两位管理员被这上等烟迷住了,并未注意到他的不自在。
回到车里后,他将车子翻找了一遍,又看到了副驾驶的文件,突然失落地说:“三少爷好不容易交给我一件事,可我却忘记了,这文件一定对他很重要,我真没用!”何仁辉说完还气得捶了下方向盘,从他痛苦的神色中来看,是真的对辜负宁伯渊的信任而感到自责。
两位管理员见他如此自责,秉着吃人嘴短的道理给何仁辉指了条路。
“你别着急,这里的河水两岸都有桥,是供人游玩的,走不了多远。你要是想找三少爷,可以开车绕到对面的桥上。”
“谢谢两位爷,来这个您一人一包,千万别客气。”不知什么时候何仁辉的手里多了两包烟,尝试过上等烟的滋味后,管理员也不跟他客气,一人拿了一包,朝码头走去。
等两位管理员一走,后视镜里就出现了三张面孔,何仁辉只瞥了一眼就故意不往那里看,他已经十分笃定,那几个人就在他的车后。
何仁辉发动了车子,临危不乱,并未将这种惊恐表现出来,不知是他跟着少帅的时候训练出来的,还是另有隐情,总之,在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一般司机没有的气息。
何仁辉没有猜错,当他的车子一发动的时候,后面那三个人就迅速有了动静。刚刚他故意将管理员引过来,一是想借着管理员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好让自己更方便观察车后是不是真的有人。二是他用烟贿赂管理员,又表明自己办事不力,想急切找到三少爷的心情,他们便会因为他手里的两包烟告诉他去哪里可以找到三少爷。三是,他多次强调这文件有多重要,以此来吸引那几人的注意力,好让他们以为他手里拿的就是绝密文件。这样一来,他们很容易会上钩。
何仁辉专挑小路走,小路人不多,更加方便他们下手。果然,当他把车头拐进小巷里的时候,就有一个人借助旁边的花坛的高度跳到了他的车顶。
何仁辉并不想把他甩下去,仍然悠闲自得地开着。
这条小巷是附近居民洗衣服的地方,因此常见一些用来打压衣服的长棍石头,车子在这条路上行驶着,难免磕磕绊绊,左摇右晃起来。
在后面这三个人看来,一定是何仁辉害怕了,连车子都开不稳当。
这时又有一人拿出匕首刺破了车轮,车子猛地向前一栽,车顶那人猝不及防地摔了下来。
“你有没有脑子!”从车顶摔下来的人膝盖和手掌都蹭破了皮,并没有大碍,但对于同伴的做法还是不敢苟同。好在车子受损跑不快,他一瘸一拐也能追上他们。
“我哪知道你这么不经摔。”拿匕首的人好像没有丝毫悔悟,
“你还敢说!”
“行了行了别吵了。”另一个人实在看不过去,厉声制止他们。
何仁辉在车里将他们的闹剧看在眼里,不禁皱了眉头,虽然他不知道是谁派了他们过来,但以这种智商很难成事。还好今天他有意成全他们,否则还不知道他们能闹到什么地步。
被人制止之后,三个人继续投入工作中,他们势必要将这文件抢回来。
此时车子越来越慢,三人见这正是大好时机,准备敲窗户硬闯进去。何仁辉看见桥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后,倒是不紧不慢地转动着方向盘,任由他们扒着他的窗户。
“嘭!”地一声,后座的窗户被敲碎,玻璃溅了一地,像坚硬的雨珠,滴答滴答地响了起来。
“停车,否则我立马杀了你。”不知什么时候,手持匕首的人从车顶将头吊下来伸向驾驶座,用凶狠的语气威胁着何仁辉。
何仁辉故作害怕地举起了手,但车子还是缓慢地向前行驶。
“按我说的做。”
“好。”
“把你副驾驶上的文件拿过来。”他说着还把匕首往里面伸了伸,生怕何仁辉使乱子。
何仁辉连连点头,一手举着,一手去拿文件。
“您行行好,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文件是三少爷交代的,我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何仁辉拼命地挥着手,一幅贪生怕死的模样。
“哼,看你那个怂样,呸!”他不屑地朝车里吐了口水,接着就从车顶上跳了下来。
可不料他脚刚落地,何仁辉就猛地踩下油门,车子直直地冲进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