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都被这傻小子逗笑了,拍着他的肩膀讲道理:
“你以为呢?你们看解当家好说话是吧?那是他不跟你们计较,但你们是真实在,自己都没了分寸了——平时少看点低龄肥皂剧,你们还真以为傻白甜能做上当家了?”
第一百章
黑瞎子进屋的时候,解雨臣正在看手机,见来人是他,神色稍稍放松了一些。
“解当家这是什么操作?把伙计都吓傻了。”
解雨臣收了手机,两只手臂叠在桌面上,下巴搭过去趴着,带了几丝懒散:“兴师问罪?看到没有,自己的伙计还是自己最心疼吧。”
“……谁心疼他啊,你不找他我也不能饶了他。”黑瞎子想着还是好奇,忍不住问:“你跟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就告诉他:解家的事不是他可以管的,人也不是他能动的。”
“你这话说得有歧义,听着倒像是替解家出头,我估摸他这回是怕得厉害了。”
“你安慰安慰他,”解雨臣抬了抬眼,望着他,“我方才话讲得重,他肯定伤心了。”
解当家这个样子,显得特别乖,还真挺像个真诚的小孩子。黑瞎子瞅着人就心软,不禁放缓了语气:“是伤心了,对你都粉转黑了,一个劲儿的求我别把他交到你手里。”
解雨臣一听就乐了,看来效果是蛮不错的:“所以你得哄哄他,他对我失望不要紧,但是千万不能让他对你失望。”
黑瞎子怔了一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故意的?”
“我知道这些人对你而言相当重要,他们都是你的左膀右臂,心总不该过分偏到我这头来。”
“……”
解当家坐起了身,逐一剖析着:“其实也怪我没留意,由着他们和我处得过于亲近了,最后才惹出这些事来。他们都还小,再能干,到底人是单纯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向着谁,你不要因为这点事再苛责了,回头伤了他们的心,得不偿失。”
黑瞎子简直想叹息,每次他刚发觉到解雨臣的一分好,小孩就会紧赶着亮出十分好的一面闪瞎他。好意没同他商量,就自己做主塞来了,令人除了仔细收好便别无他法。
黑瞎子随手为解当家续了杯茶,笑道:“他们还小?比你岁数都大了不少。”
解雨臣接过杯子啜饮,垂着眸子端详那缕慢慢飘散消失的雾气:“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用年龄那么一套算法,岁数有时是虚的,我也就是看着年轻……很多东西他们还有,我早没了。”
黑瞎子瞧着直心疼。
他活久了,凡事比解雨臣更通透——说好听了是通透,说不好听是习惯了死心了,这也同时意味着他们这种人,对痛苦和伤害有着甚于常人的深刻理解。
他理解解雨臣经历过或正在经历的内容,理解那是什么样的残酷,所以心底疼惜。
他凑到小孩身边,还没来及开口,伙计就在门外敲门叫他们:“黑爷,解当家,晚饭买回来了。”
“……”行吧,无论什么事也不能耽搁小孩吃饭,黑瞎子把话咽了回去,带着人出了屋。
解雨臣直觉黑瞎子似乎是有话跟他讲,想着吃完饭问一问,没想到饭后黑瞎子有事去办了,就没顾得上。
九点多钟下起了雨来。
解雨臣打了几个电话给自己的伙计,部署了一些解家的事情,早早睡了——黑瞎子要他留在这,最大的目的是养伤,他就得配合一点,不能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雨声淅淅沥沥,搅得解雨臣心神不宁,并没有睡着。他忍到了后半夜,才隐约开始犯困,却倏忽被一阵模糊的响动惊醒。
他披着衣服下床,拉开门就见一个铺子里的伙计站在门口,满脸的纠结焦虑。
“怎么了?”
按理不该惊动解当家,可那个伙计大概也是急坏了,一咬牙居然跪了下去:“对不起解当家,打扰您了,外面出了点事,我们联系不上黑爷,您能帮帮忙么?”
第一百零一章
雨一早就停了,院外的血色都被冲刷得了无痕迹。
昨夜那一场纷争,不大不小,往日的再多恩怨,现在也全随着雨水入了泥。
解知回来的时候,给解雨臣带了两套合他尺码的新衣服。他做起这些事总是很细致,两套衣服搭了不同的颜色,深浅各一。
夜里事出紧急,解雨臣玩了把大的,陪着黑瞎子的伙计们跟闹事的人打了群架。
他也没有办法,他和黑瞎子都在苦心营造两人不合的假象,因此绝对不能动用解家的势力为眼镜铺提供帮助,他只能自己来,且得在不露身份的情况下,至多附加一点智取的谋划。然而对方已经打上了门,不动手是不可能的。
由此一夜下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好在伤得不重,他又是忍惯了的,谢绝了几个要帮他治伤的伙计——虽说没什么疑心,但依然不打算让旁人了解自己的伤势;另外尚有许多后续琐事要他们去忙,没必要在他这耽误工夫。
一直等到解知拿了衣服来,解雨臣才领着人进屋收拾。
解知瞅着那些伤几乎快哭出来,他不清楚为什么短短几天,解雨臣就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可是当家的不提,他也不敢问,他懂解家的规矩。
解知跟着解雨臣久了,料理伤口的手法也算娴熟,然而无论多小心翼翼,偶尔还会有几次笨拙地碰疼了他。
解雨臣皱着眉没有出声,心里只觉得是自己被黑瞎子照顾得娇气了,总共在他身边待了没两天,竟然就知道怕疼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低头瞧着自己肋间的那道伤,是真的没怎么见好。前阵子太忙,要不是黑瞎子同他说,自己也没顾得上细看——其实倒不算大事,这种程度的伤,他从前也挨过几回,最后都能自行痊愈,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包完了伤,解雨臣挑了那套浅色的衣服换上:近来沉重的事够多了,他希望自己看起来轻松些,不要让周围的人感觉到压力。
他见解知抿着唇站在那,眼睛泛着红,样子有点心酸又有点好笑:“行了,别瞎想了,这事谁也怪不着。”
昨晚的乱子,起因是黑瞎子的仇家听说他和解家翻了脸,本人又绑走了解当家不知所踪,所以趁虚而入寻衅滋事。阵势闹得轰轰烈烈,可惜没有高手,没有背景,根底浅偏不自量力,运气又差,到死都不知道是与解当家做了一回对手,被根除得彻底。
而深究那条谣言,还是黑瞎子为了解雨臣造的。他卷进去帮着守守眼镜铺,是合情理的做法。
相关的情形,解知也听眼镜铺的伙计说了个大概,当家的既然做出决定,他就没话讲了。
解雨臣想了想,挑着关键的提点他:“那天我让你过来,你砸人家东西了吧?”
解知本还抱了侥幸心理,一听当家的得知了,眼神就怯了。
“黑爷夸你机灵,但我可不是那么教你的。”
“……我,我下回不会自作主张了,您别生气。”
“你有记性就行。”解雨臣也没想为难他,嘱咐了几句,让他先回老宅住着。
眼看着人走到了门口,解雨臣到底是叫住问了一声:“你当时找黑爷来救我,哪来的信心?”
解知犹豫地顿了会儿,慢吞吞地说:“我看他们这边人不坏。”
“……就这样?”
“还有,”解知拉开了门,狡猾的回眸一笑,“您把我往这赶,不也是因为他们是好人吗?”
解雨臣闻言无奈地勾了下唇角:“你还真机灵。”
第一百零二章
黑瞎子踏进铺子已是傍晚时分。
他的事情还没有办完,是收到了伙计的消息,记挂着解雨臣,才借着吃晚饭的空档赶回来看一眼。
铺子里的清点结束了,重伤了两个人,其余没有太严重的损失。
伙计打量着他的脸色,战战兢兢地解释:“实在是这回来的人数太多,我们又没来及准备,才麻烦了解当家……”
黑瞎子理都没理,越过去直接穿至后堂,看见解雨臣坐在那喝茶,二话不说抓起人就往里带。
解雨臣被拽得趔趄了一下,扯着了几处新伤,他暗自吸口气压下那阵疼劲,茫然地询问着:“出什么事啦?”
黑瞎子把人按进了屋里,才耐着性子问他:“伤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