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的就进了楼道。
之后姐夫他们就没再多待,和孟妈妈聊了聊家常就带着豆豆回了自己家。
孟芜送走姐姐,抬头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就也赶着末班车回了自己市中心的鸽子窝。
这天夜里孟芜辗转反侧,在一片漆黑中直勾勾的瞪着天花板,最后索性坐起身,把地上的二哈踹醒,“狗狗,咱聊聊天?”
顺带一提,‘狗狗’就是孟芜家哈士奇的名字,简单粗暴,几乎就等于没有名字。
无辜被殃及的狗狗半睡半醒,不情愿的支起前肢,算是坐了起来。
孟芜干脆把窗帘拉开,把朦胧黯淡的月色迎进卧室,她是租客,东西不多,卧室里家具就只有这张单人床和一个五斗柜,四壁空空,在黑暗中像是一个铁盒子。
孟芜也坐到了窗前的地上,紧紧挨着狗狗,一人一狗肩并肩的坐在窗前月色里,孟芜莫名的觉得有点滑稽喜感,自己看着背后的影子就笑了出来,笑声一飘走,就又觉得有点儿寂寞。
“狗狗,”孟芜揽过哈士奇肥厚的脖子,“你说,我是不是太敏感?事情不一定是我想的那样,对不对?”
可狗狗却不是个好听众,它现在困得不行,眼睛眯眯着,头也耷拉下来,孟芜像白天那样理它脖子下面的毛,它只是侧过头,看了主人一眼,就又别过脸去了。
孟芜仍旧一下一下的捋着狗狗宽宽的背,有些迷茫的望向城市里的月亮,“高善冲给谁打电话?姐姐今天不太高兴,是因为这个吗?她知道了?她是知道了不捅破,还是压根就蒙在里?……”
一连串的问号冒了出来,而回应她的只有狗狗发出的咕噜声。
孟芜又转过头,手轻搓着狗狗的大脸,把额头抵在了它头上,“你说话嘛!我一个人多没意思,说几句,来!”
狗狗的皮毛又厚实又柔软,孟芜感觉一阵温暖从额头传来,一直流进有些疲惫的心里。
“妈,姐,我们家的女人都倒霉。”
这是孟芜和狗狗聊天后得出的唯一一个结论。
“可我不会这么倒霉,我不一样。”孟芜对自己说。
这是一句真心话,她一直都这样觉得。
她小的时候,每每听到妈妈躲在厕所里隐忍的啜泣声,她就莫名的烦躁,而且也认定了一个看法:老实软弱是妈妈的致命伤。
她自信自己和冯芝兰不一样,她自信,坚强,独立,从不唯唯诺诺,更不会依仗男人生活,她对自己的性格有着一种近乎自负的自信,她绝不会步妈妈的后尘。
然而这时的她还不知道,她自己的致命伤就是这份带着盲目的自信……
之后的几天,孟芜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姐姐谈,或是先给妈妈透点口风,然而又怕自己把事情挑明,会让姐夫真的摊牌,反而让姐姐陷入被动。
时间就在摇摆不定中滑过,然而之后的日子,她又忙得没时间考虑私事,事情就这样放了下来。
在经历了近两周的加班之后,孟芜身心都到了一种极限状态,终于盼来了一个可以整点准时下班的周五,还是托太子爷何副总大人家里临时有事,才放他们早早回家。
何肃下午四点多接了一个电话,是老皇帝何政打来的。
孟芜自然不清楚来电的是谁,她只是远远的在走廊里看到他对着手机说了很多,然后就一脸吃瘪的表情挂断了电话。
孟芜觉得今天的何肃很顺眼,虽然不知道电话那头是什么情况,但她挺喜欢看二世祖兼渣男吃瘪的,顺便还能混个早早下班,于公于私她都该谢谢电话那头的无名好人。
她今天第一次看到何肃的脸上出现微笑以外的表情,哦,不算她偷偷录下视频的那次。
何肃每天都顶着一张温文尔雅的脸,眉眼含着淡淡的笑意,但孟芜明白,这笑浅得很,根本不及眼底,跟女生出门前涂的防晒霜没什么区别。
下班没过一刻钟,孟芜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人就不能幸灾乐祸!
本来以为可以好好休息的孟芜被自家妈妈吆喝着去见豆豆的班主任。
“不是,这也不是期中期末,老师请家长做什么?”
电话那头支支吾吾了许久,才冒出一句:“豆豆把一个同学给打了。”
嚯,这侄女真泼辣,孟芜表示很欣慰。
“我姐呢?”
“今天月末,她们店里盘点,要很晚才能回家。”
孟芜知道,姐姐在专卖店工作辛苦,盘点的时候更是抽不开身,姐夫现在在开发区,妈妈住的近郊到外孙女的学校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于是只能在心里长叹一声,算我倒霉!就任劳任怨的接下了这份差事。
不过如果孟芜能未卜先知,猜出来自己的宝贝外甥女把谁给打了,她一定不会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第3章
孟芜的小外甥女豆豆今年刚上小学二年级,姐姐夫妇收入中等,市里顶尖小学的学区房又一房难求,姐夫千方百计的拉关系求人送礼,花了一大笔钱,才如愿的送女儿去了市里最好的学校。
小学在市中心的老牌商业街附近,孟芜坐公交两站就到。
到了豆豆老师的办公室门口,就看见豆豆穿着一条碎花小裙子和黑色皮鞋,手肘支在窗台上乐呵呵的往操场看,手指头上还绕着自己的头发,在那里一圈圈的缠着玩。
这丫头了不得,这个年纪的孩子居然不怕请家长,而且还如此沉得住气。
豆豆一侧头,就看见了孟芜。
“哈!小姨!你来了!”孩子笑着招呼孟芜,就跟孟芜到了她家似的随意。
孟芜觉得这小妮子自己管不了。
“豆豆,你先跟小姨说,怎么回事?怎么就把同学给打了?被欺负了?”
豆豆不太乐意,四下看看,确定没人听见后,才拧着眉头说:“在外面别叫我豆豆!我叫高娴雅,叫我娴雅!豆豆土死了!”
孟芜心说我小时候小名还叫二宝呢,我找谁说去!小妮子年虽不大,事倒不少!还知道‘土’!
孟芜扒拉了一下孩子的胳膊,“去,别废话,快说怎么回事,你不跟我说清楚了,我一会儿怎么跟你们老师说话。”
“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坐我前面的一个矮冬瓜,他家里挺有钱,总嘚瑟,还笑话我和我同桌,我平时懒得和他计较,今天早上没忍住,就打他脑袋一下,结果他没站稳,脸磕桌角上了。”
“然后呢?”
“然后他就哭了,哇哇的,傻死了!”豆豆一脸不屑的说,“男孩子,哭得直抖,呜哇,真蠢!”
孟芜没教育过孩子,也不知道现在改说些什么,就只能给她灌输真善美,“他笑话你是他不懂事,没教养,可你也不能打他。”
“他说我们的衣服是地摊货,用的书包是垃圾桶里捡来的,本子是校门口发的广告本,还带着几个男生在厕所门口堵住起哄!”
孟芜想了想,那还真欠揍。
“小姨,你说我能不气吗!”
“嗯,”孟芜手摸着下巴,不自觉的点点头,“这种情况可以出手,他伤的怎么样?”
豆豆摇摇头,“不知道,当时额头只是红红的,我一下午也没看见他,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不怕,这种人你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他就拿你当软柿子!”孟芜拍拍外甥女的肩膀,“打就打了,这种人打完了态度都好多了!没事,大不了小姨给他们医药费!以后注意点,别伤到要害就好。”
豆豆得了孟芜的支持,胸脯挺得更直了,一大一小的两个人都抱着双臂靠在墙上,氛围里有一种奇异的痞气。
就在两人结成统一战线的时候,走廊另一头远远的走来了三个人。
一位年近中旬的瘦小女子带着一个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帅气男人,男人旁边跟着一个矮矮的小男孩。
“喏,”豆豆用下巴指指那边,“来了。”
孟芜看清了几人的长相,就毫不犹豫的抬手往豆豆背上呼了一巴掌。
战线瞬间瓦解。
不是,这是什么情况?自己前些日子刚看见一场痴女渣男的狗血剧,今天就发现了私生子?然后自己的宝贝外甥女就把人家的皇孙给揍了!
那身材挺拔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爷何肃。
原来人家的临时有事是给儿子讨公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