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皮囊再精致都骗不过孟芜,她暗自咬牙:这衣冠楚楚的垃圾!但愿他昨天没看清我,不过就算看清了,姐也不怕!
她心里一边张牙舞爪的虚张声势,一边又懊悔不已,悔不该删了视频,万一这位爷记住了她的长相,认出了她,那这合作期间自己的日子估计不会舒坦,留着视频还能当个护身符。
好在何总的目光只是略微在孟芜脸上逡巡了一圈,完全就是陌生人初次见面时的样子,看来他似乎对孟芜没有任何印象。
孟芜心里终于踏实下来。
几人客气了几句,聊了聊项目概况,就到了中午,何总说要庆祝公司间的合作,也为了给早上赔罪,就请他们吃饭。
何总带他们来了一家掩映在商业区中的高档餐厅,店面不大,但要提前预约,看来何总是早有准备。
面容姣好的服务员带他们来了何总预约的包间,小胡看着服务员小姐姐给他拉开椅子时还有些羞涩,声如蚊呐的说了句“谢谢”,估计人家姑娘都听不见。
老陈则多见少怪,一落座就和何总热络的攀谈了起来。
其实老陈口中的‘何总’,多少带着讨好的意思,因为他的职位其实只是副总,但谁会缺心眼的较这个真,喊他‘何副总’?那不是找不痛快吗!
再说,在所有人眼里,人家现在只是年纪轻、资历浅,等再过个两三年,那肯定能成为名副其实的‘何总’,谁让人家姓何呢!
孟芜对他只是略有耳闻,知道这何总叫何肃,海归,具体是那片海她不清楚,比自己大个一两岁,也可能是三四岁,反正她唯一可以肯定的私人信息是:他爸是何政,何氏帝国的开国皇帝。
一想到这,孟芜几不可闻的哼笑了一声:反正有什么事都有老子给他兜着,真是无忧无虑的太子爷。
席间何肃和老陈相谈甚欢,还建了一个微信群,把小胡和孟芜也拉了进来,方便日后工作时沟通联络。
孟芜和何肃间交流不多,只是谈了谈之前她参与过的几个项目。
何肃让助理小马给孟芜她们安排了办公场所,合作期间她们会长期在何氏办公……
下午五点四十,孟芜把会议后的资料收拾好,老陈要和下午新加入的人一起出去应酬,拉上了小胡去喝酒,孟芜本来觉得自己也躲不了,刚想认命的跟着一起走,老陈却朝着她挤挤眼,示意她可以开溜,还低声嘀咕着:“小姑娘,喝什么酒!快回家睡觉去!”
孟芜立马领会领导精神,推说家里有事,就飞速的窜进电梯下了楼。
然而,她离开何氏还没走到地铁站,手机就响了,是孟芜妈妈冯芝兰打来的。
她似乎很高兴,声音里都透着笑意:“小芜啊,下班了吧?”
“嗯”
“今天豆豆生日,你姐和姐夫带她来咱家过,你也回家吃饭吧!”
孟芜觉得真是不能随便找借口,这不,她本来打算买些零食饮料,回到家好好洗一个热水澡,然后窝进柔软的沙发,一边看电视,一边逗弄她养的二哈,现在可倒好,家里真有事来找她了。
另一边的冯芝兰觉察出女儿兴致不高,试探性的问道:“怎么了?你一会儿有什么事吗?还是今天工作太累了?”
“没,”孟芜及时平复了惋惜之情,“我就是想一会儿得先去给豆豆买礼物。”
“哈,不用不用,你来了就成!”
尽管妈妈说不用,孟芜还是绕远道去了一家购物中心,挑了一个女孩子都喜欢的大毛绒玩具,抱着它挤进了晚高峰的公交车。
与此同时,还没下班的何肃坐在办公桌前,接过助理小马递给他的一份要签字的文件,他旋开钢笔,低下头签字的时候,淡淡的对助理小马说道:“小马,帮我查一个人,就是今天盛和来的那个叫孟芜的女人,她的家庭背景,社会关系,越详细越好……”
第2章
孟芜一进家门,就被外甥女豆豆拦住了。
小丫头穿着蓬蓬的纱裙,歪着头朝她一伸手:“礼物呢?”
孟芜早有准备,神秘兮兮的从身后猛地把毛绒熊拿了出来,小丫头立刻叫着跳了起来,抱着礼物扔下一句甜腻腻的“谢谢小姨!”就跑了。
孟芜看得出,妈妈今天很高兴,她不仅张罗了一桌的好菜,给外孙女买了一个大蛋糕,还特意给女婿,也就是孟芜的姐夫高善冲备了一瓶好酒。
姐夫近来工作出现调动,要调去公司在开发区的分部作技术指导,周一到周五回不来,周末也时常加班。
“年轻人工作努力是好事,”冯芝兰给女婿加了一筷子菜,又拍了拍他的手背,“可也得悠着点儿,毕竟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姐夫笑着起身给老人家盛了碗汤,轻轻放到岳母面前,“老话不是说:年轻时吃的苦不叫苦嘛!我去那边既是工作也是学习,现在技术革新多快,不跟紧了就会被人家落下。”
“嗯,”孟妈妈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拍了拍女婿嘱咐他:“你们工作上的事太复杂,我不懂,我只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是比我们那年头累多了,以后你在家时让小菁给你多炖点儿有营养的汤,补一补。”
“哎!妈您真疼我!”姐夫爽朗的应下。
孟芜闻言看向大姐,却发现她一直闷着头吃碗里的米饭,根本没把冯芝兰的话听进去,有点心不在焉。
孟芜用脚碰了碰她的小腿,她才如梦初醒,机械的朝母亲笑笑,给丈夫斟了一杯酒,又俯身把豆豆沾到衣领上的菜汤擦了。
晚饭后,孟芜拦下正在收拾碗筷的妈妈,“妈,您去看电视吧,我来就行。”然后就敛走碗碟去了厨房。
姐夫说要下楼去抽根烟,孟菁则和母亲一起陪着豆豆看卡通片。
伴随着哗哗的水声,孟芜站在狭窄的厨房里刷洗着碗筷,老旧的水龙头有些锈蚀,高处的碗柜上也有几处漆皮剥落。
孟芜常常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一种割裂感:
白□□着靓丽的端坐在气派非凡的写字楼里,为动辄几百万几千万的项目奔波,而到了夜晚,不论是回到自己鸽子窝一样的小公寓,还是回到近郊的家里,她就像夜里12点褪去了魔法的灰姑娘,又要回到壁炉前收拾煤灰。
“不甘心呐!”
她轻呼出声,甩了甩沾满油水的洗碗棉,打开水龙头把碟子上的泡沫冲洗干净,顺便把自己脑子里的思维尘埃一起冲走,然后换上鞋子下楼倒垃圾。
孟芜妈妈住的房子还是当年单位分配的,建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小区面积不大,七八栋楼房,楼宇间夹着一个小花园。
说是花园,其实就是一片空地,周围种上了几棵树,中间摆着几条长凳,现在天气还不太暖和,所以没什么人。
小区里的大垃圾桶就在这小公园边上,孟芜提着一大袋子垃圾,远远的看见院子里似乎有人正站在一棵柏树后面,还有一个红色的小亮点悬浮空中。
看来有人在那里抽烟,孟芜没怎么在意,她把垃圾扔完了就转身要走。
“嗯,行啊。”
孟芜认出了这声音,是姐夫高善冲,应该是在打电话。
“喜欢就买呗!”语气里透着一丝宠溺。
而后他又笑了起来,声音里揉进了挑逗的意味,“呵呵,你才知道我好啊!怎么奖励我?嗯?说说看。”
孟芜脚步一滞,她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就躲到了垃圾桶旁的大树后面,尽管天色已晚,小区里也没有路灯,四下黑黢黢的一片,她还是忍不住探出头去张望,当然,她目之所及仍旧是一个模糊的身影,连轮廓都要融化在黑夜里。
就在孟芜陷入混乱之际,高善冲的电话却似乎打完了,脚步声一点点靠近,直到高善冲快要走近自己时,她才回过神来,然而她已经来不及离开了。
“姐夫!”
她索性跨出树影,仍旧像往常一样的叫了他一声。
这声招呼好像吓了对方一跳,高善冲嘴里叼着的烟掉到了地上。
“哦,哦,小芜。”高善冲似乎才感到寒冷,抬手立起外套的领子,像是想躲进洞穴的困兽。
孟芜假装什么也没听到,笑着对他说:“我刚下来倒垃圾,快上楼吧,外面冷。”
高善冲似乎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然而光线太暗,什么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