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城王拔剑为号,即刻动起手来,将城门控制之后,立即打开了城门。
从皇城到北城门,不过两柱香·功夫,城中正值混乱,巡防和禁军都来不及布控,只要周景风带兵进了城,这京城,就是他囊中之物。
邕城王露出得意笑容,再次下令:“快开城门!快!”
城门大开,一伙人头上裹着麻布头巾,遮住脸面,凶狠的闯了进来,见人就动手,毫不犹豫。
邕城王还没想明白,进来的人怎么不是周景风,这伙匪徒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马一声惊鸣,人摔下马去,腿上被马重重的踩踏了一脚。
他发出一声惨叫,半身瞬间就疼的失去了知觉。
他耳中听到,这伙人口中呼喝的北狄语,可还没进城,聂藏戎就带人杀到,在城门口,将这伙北狄凶徒,就地格杀。
他上当了!
邕城王昏迷之前,只恍恍惚惚想到了这点。
他被周景风那小儿,卖了!
城中几处,黑烟滚滚,周太后站在高台上,能辨认出来,这是北城门方向。
看样子,已经交上锋了。周景风是周家这些子侄之中,最为优秀之人,若论兵书谋略,未必在长宁王之下。只要他进了城,就能轻而易举的控制住京城局势。
突然,她身边最可信任的周嬷嬷过来,回禀道:“外头传来消息,城中乱匪都被聂世子带人剿灭了。”
周太后拧眉:“倒把这小子给忘了。姚阳和常山不是在宫里吗?叫人拿姚阳的信物出去,让这小子好好听话。”
周嬷嬷低眉顺眼,温吞吞道:“太后娘娘,只怕不成,姚阳大长公主的信物,奴婢哪里能拿得到?”
周太后怒道:“不是把她们都关在了峦明殿中?这都是我们的人,谁敢不听话?”
周嬷嬷束着手,道:“太后娘娘,宗亲和重臣家眷,是去了峦明殿,可大殿已经被皇后娘娘派人守着了。皇后娘娘亲自主持大局,奴婢哪里能进得去?哪里敢对大长公主动手?”
周太后这才发觉这个贴身嬷嬷,似乎有些不对劲:“皇后和公主不是吃了羹汤吗?怎么还能起身?你不是说,亲眼看见她母女二人吃下的吗?”
周嬷嬷道:“皇后娘娘和小公主都吃了,可奴婢送去的,是御膳房才做好的三丝羹。”
周太后这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这贱婢!你本是南蛮女,逃难到本地,哀家器重你,还赐你姓周,你居然敢出卖我!贱婢,你说,到底是谁指使你,又给你什么好处?”
周嬷嬷叹气道:“太后娘娘,奴婢大半辈子都在宫里,无亲无故,能求什么好处。无非是不想给人做了一辈子奴婢,到最后还暴尸荒野。奴婢只求能过几天安生日子,哪怕是在牢里呢,死了也罢了。”
周嬷嬷转身下了阁楼,台阶之上,传来沉而又稳的脚步声。天子萧绪沉凝的面容,出现在了楼道之上。
天子身后,是周家这一代最为多谋的天才,周景风。
周太后瞪大了眼睛,惶恐涌上心头:“六儿呢?你把他怎么样了?你这个逆子!”
作者有话要说:太后快下线了。。。
第075章
周太后一见到周景风, 就知道大势已去。
“哀家明明亲眼看见, 你吃下了参汤, 怎么会安然无恙?”
陛下问:“太后是承认, 在参汤里下了药?太后亲自去劝慰儿臣, 太子不会有事,儿臣竟还感激涕零。没想到,原来也是假的。”
周太后气怒道:“你原本就知道是假的, 反过头来骗了哀家,还做出这幅伤心样子做什么?”
陛下淡淡道:“朕上当是假, 伤心是真。母后难道不知道,这天底下,哪有不眷念母亲的子女?”
周太后根本不在意陛下说的什么, 唯独一心记挂邕城王。她望着北城门方向,怒斥道:“六儿呢?你把他怎么样了?你这个逆子!”
陛下不答,周景风上前见礼:“回姑母话,方才北城门大开,不知从何处窜进来一伙北狄乱匪, 见人就砍。邕城王殿下不知何故,偏偏就在城门口, 被乱匪打下马来, 被马匹踩中了双腿。幸而聂将军及时赶到,已经将乱匪控制住,这才保住了邕城王的性命。”
太后瞪大了眼睛,血丝都逼红了满眼:“你胡说!北狄人怎么会伤……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六儿呢?哀家的六儿呢?来人,去救六儿啊!”
喊到最后,太后几欲破音,可见其担忧之情。
周景风默默的退了下去。
太后一心只想着邕城王,陛下已经命人将其抬回宫中,着令人带太后前去。
太后心烦意乱,只听到“邕城王被马匹踩断双腿”这几个字眼,别的什么也没往心里去,恨不得一路小跑,立刻见到自己的儿子。
“邕城王到底伤的如何?”
内侍目不斜视的带路:“回太后娘娘,奴才也不知道,只见那血水一盆一盆往外端。王爷一开始还喊了一声,后来,就直接不喊了,说是晕死过去了。”
太后捂着心口,难受的厉害:“我的儿……”
陛下跟在身后,只当做看不见。方才出了内宫门,崔相及京畿府尹,身后还跟着一位怒气匆匆的老皇叔,径自过来了。
太后都没闲心理会这位老皇叔,冷着脸,却没想这位白头发白胡子的老人家一过来,就喷了周太后一脸。
“太后娘娘教养的好儿子!”
这话有点耳熟啊。
周太后既被拦下了,见一时走不了,将揪着的心一横,垂泪道:“老皇叔,这是说的哪里话?陛下早不听哀家的话,便是做了什么糊涂事,哀家又能如何……”
老皇叔板着脸,气的胡子都飞起来了:“太后娘娘倒真是好作派!倒也不用拿天下人都当傻子似的。原先你便偏心幼子,但陛下仁和大度,我们也只当没看见,没想到,你如今年纪一大把了,越来越荒唐,真敢干出这种帮着幼子叛国的荒唐事来!”
太后心头一惊,矢口否认:“老皇叔说的是哪里话……”
崔相学富五车,牙尖嘴利:“太后娘娘想必已经知道,邕城王殿下在北城门遇袭之事。”
周太后:“不错,哀家正要去看看我儿。倒也要问问京畿巡防、禁军、羽林卫,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老皇叔气的直瞪眼,崔相倒是不怒不惊,语气依旧平和:“乱匪攻入之时,有人亲眼所见,是邕城王命人打开了城门,作接应状。”
太后猛地啐了一口:“胡说!若是我儿去接应,怎么会被北狄乱匪重伤?邕城王到现在还生死未卜,你们这些人还敢说这些浑话!”
崔相摆出一副唾沫自干的闲逸之态,那副超然出尘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升仙。但嘴皮子可利索了,菜市场东头的卖鱼大妈过来,也说不过他。
“太后娘娘,您当真不知?那伙北狄乱匪闯进来,一见王爷,就大喊,就是此人,带咱们造反的,就是这个人。”
太后气糊涂了:“要真是六儿造反,北狄人又为何要杀他?再说了,六儿去北城门,接应的根本不是北狄人,而是周……”
太后不说话了:“我要去看六儿!都给哀家让开。”
崔相慢吞吞道:“反正那伙乱匪是这么说的,而且聂将军可抓了不少活口。至于他们为何临时反水,说不定是抱着‘大殷皇族杀一个是一个’的心态。这也难怪,北狄人向来野蛮,出尔反尔,只怪王爷眼瞎,非要和他们联手,这可是叛国啊!”
太后怒骂一声“王八蛋”:“都说崔相最是端方君子,你是在质问哀家?要以下犯上吗?”
崔相不说话了,轮到老皇叔了。
老皇叔“啪”的一声,把一沓口供扔在了太后脸上:“这群乱匪都交代了,所有活口无一例外,全都指认邕城王,还说他们的领头人,正是胡拜。”
等崔相和老皇叔都说的差不多了,陛下才缓缓开口:“太后,朕已经派人去捉拿胡拜了。只要抓到他回来,就能证明六弟的清白。”
太后横竖是说不过他们三张嘴,又记挂邕城王的伤势,急匆匆赶到了外殿。
邕城王人救了回来,但双腿腿骨尽碎,恐怕以后很难再站起来。头两日,邕城王还骂骂咧咧,后来,他几次从床上滚下来,寻死觅活,周太后又疼又苦,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每日用药,让他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