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江刚进来,看见姚溪抓着妻子的手,没好气的过来,把许氏拉开,开口就斥责起来:
“你做什么?不知道你现在金贵吗?谁要你上茶了?还不快回去歇着!”
许氏连忙福身,低眉顺眼的走了。
姚溪冷笑一声:“怎么?我才出去几日,你媳妇便金贵了?做了这家的女主人?从前这些事,不都是她做的吗?”
姚江把杯子扶正,不轻不重的磕了一响:“姚溪,你知道吗?你走之前撞了你嫂子一下,害她小产了!那可是我儿子,也是你外甥。你别再弄这些,折腾她干什么?这回她又有了,你安分些,别天天不是泼茶水就是推搡的,让她把我儿好好生下来。”
姚溪:“茶水是她自己弄翻……”
姚江明显不信:“得了!你哥哥忍让你二十年,你就有点良心。”
姚江走后,姚溪琢磨了一下,心头还是老大不痛快。
不为别的,许氏戴的那镯子,是姚家的传家宝。当年江都公主亲口许诺,这东西要给她的。
可如今呢?就因为许氏有了身孕,就送给她了?
姚溪去见母亲,说起镯子的事。江都公主原本也因为驸马不肯体贴,正趴在床上抹泪,眼睛都哭的通红,连婢子侍女都轮流来劝。
可姚溪进来,开口就质问传家宝,半点不关心她这母亲,江都一时心寒,忍不住斥责了她几句。
姚溪回到院中,一番打砸,她原本在家骄纵惯了,只是有些脾性。可这半年来,连番不顺,又处处被打压,性情也有些扭曲了。
“怀了又如何?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出来呢!生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就敢骑到我头上耀武扬威了?”
侍女小声劝道:“夫人(许氏)温顺老实,对您一向也不错……”
话没说完,就被姚溪打了一巴掌。
转眼就到了赏花宴。
珈若一早就进宫,抱着小公主稀罕了好一会儿——她惊奇的发现,小公主的乳名,又多了一个泡泡。
陛下:“喔喔,父皇来了!小乖乖,给父皇笑一个……哎哟哎哟,我们喔喔笑的真甜!”
太子:“泡泡!来,给哥吹个泡泡!哇,我们泡泡太厉害了,这么大的泡泡,别的孩子可吹不出来……”
这父子两个,可真是一脉相承。
珈若满头黑线,快被肉麻死了。
“太子殿下,你小时候也很会吹,鼻涕泡。”
太子:…… ……
时辰到了,珈若便先去赏花宴。太子懒得去,找了个借口就溜了。
阿福到的时候,人都来齐了。
一个圆圆脸贵女,低声道:“我听说,太后娘娘有意赐婚,姚乡君和崔相的嫡孙。”
另一个从前常跟在姚溪身后的小马屁愣了一下:“真的?崔相家里,个个都是好儿郎,如今就剩下一个崔集没有成婚,可是个香饽饽。”
圆圆脸道:“太后撮合,未必不能成。何况……”她压低了声音,“这事儿和前朝也有关联,太后一心撮合,而崔相不是也一直想缓和太后和陛下的关系吗?”
这话就说的过了,大家都不敢接,也当没听见。
正说着,一个眼尖的贵女见姚溪过来了,连忙挤眉弄眼,故意道:
“姚乡君此次出京,是去祈福的。听说,还得了得道高僧的赞扬,我昨日偶尔瞧见了,姚乡君一身素衣,面容端和,救了一个卖身的小姑娘。恰巧崔大人见到了,后来,还在原地逗留了许久。若说是有缘分,那一见钟情也未可知。”
几个贵女立即附和:“要真是这样,可是天赐良缘。”
姚溪隐约听见,心头得意,手持拂尘,往太后娘娘身边过去了。
她刚走,阿福突然挤了进来,学她们的样子,沉着嗓子:“我觉得不太能成。”
圆圆脸立刻跳了起来,没别的,阿福上次打赌,赢了她一块古玉,她心疼死了,回家还被父亲一顿臭骂。
马屁一号:“怎么不能成?你可别说,崔集又是喜欢万年郡主?”
二号:“他们几时见过面?可从没听说过!”
阿福摇头,就是有这种感觉,何况,她半道上正好碰到崔集了。瞧他那样子,怎么看都十分勉强。
“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扯上我们万年郡主。但姚乡君的婚事,一定不会顺利。”
说完,利落的拍下一块玉佩:“赌不赌?”
圆圆脸汗毛一竖,掌心都渗出汗来了,片刻,想想一贯强势的太后,突然下了决心:“赌!要是我赢了,你把我上次的古玉还给我。”
其她贵女:…… ……
莫名其妙,又应下了赌约。
圆圆脸破釜沉舟:“我不就不信了!这次还不能成!”
花宴很快开始,太后言辞间都把姚溪带上,很是夸赞了一番。又说到她如何诚心祈福,是个温柔善良,十分有福缘的好孩子。
崔集倒是来了,却穿着一身八成新的旧衣,似乎并不算太配合。
姚溪当着众人显露了一手茶艺,见崔集离席,便急忙跟了过去。
她要牢牢抓住这次机会,若是太后再不管她,她可不想再回那个破庙里去,天天念经吃素!
而且,她要留在京城,亲眼看着,打压她、和她作对的严珈若倒霉!
方才走了几步,许氏前前后后的跟着她。姚溪好不耐烦,转脸低声道:“你跟着我做什么?不知道我有正事吗?”
许氏低着头,小声道:“婆母怕你又闯祸,特意叮嘱我,看着你些。我若是离你太远,若出了事,婆母舍不得责罚你,只会怪罪我。”
姚溪厉声戾气,又压低声音:“胡说什么?你不是怀孕了吗?不在家中安胎,跟着我出来做什么?”
许氏委屈道:“我本是头胎,原也不想出门走动,可婆母……”
姚溪突然顿住,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头胎?那你之前小产?你陷害我,贱人!怪不得这次回来,母亲和哥哥都不喜我……”
姚溪还记得这在宫中,压低声音:“回去我再收拾你!”
许氏吓白了脸,避开姚溪的手指:“小姑,我这次是真的有孕了。”她本来就又惊又怕,捂着肚子一躲避,竟然从石子道上摔了出去。
原本她二人是在林荫道中,许氏这一摔,附近的几位姑娘、夫人也听到动静,急忙过来将许氏扶了起来。
许氏脸色惨白,抱着肚子,眼睛直直的望着姚溪。
她好像吓傻了,半晌才吐出一口气,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掉,泪珠都落在了旁人手背上。
“小姑,我真的又有孕了,放过我可怜的孩子吧……别再让我失去她了……”
许氏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姚溪百口莫辩,慌忙道:“不是我,我根本没有碰到她……”
原先最爱跟着她的那个武将姑娘,脾气最为火辣,义愤填膺:“我过来的时候,你还伸着手呢!姚溪,原先我见你善良软弱,担心你被人欺负,常为你出头,没想到,这全是假的?”
“你太虚伪了!”
姚溪气怒非常,原本端庄的脸色都扭曲了,突然看见人群之后的珈若,猛地一指:“严珈若,是不是你陷害我?!”
众人见她这副狠厉的模样,都低声议论起来。——原先都说姚乡君知书达理,是京城闺秀中难得的才女,她如今这样子,那一点担得起那些夸赞?
姚溪是气糊涂了,一句话喊出来,就后悔了,偏偏又看见崔集从一旁过来,面上的神色,是不可置信。
随着她手指的方向,崔集望向了万年郡主。
姚溪咬咬牙,勉强忍耐,道:“嫂嫂有孕多思,身子又弱,晕过去了,多谢各位姑娘。有劳了,我先送嫂嫂回去。”
武将家姑娘把人往怀中一护,道:“我也正要走了,顺便送夫人回去吧。”
姚溪出了这桩事,太后自然说不出口,要许婚崔氏了。好好的赏花宴,就这么搅黄了。
圆圆脸愣愣的出宫,没赢回古玉不说,又输了一件。
她一路喃喃:“阿福……不是,福寿乡君真的是有毒吧?还是真就有福气,逢赌必赢?”
崔相第二日才听说这事,便招来崔集:“原先你不同意这桩婚事,你是对的。是祖父迂腐了,以身份衡量她人,这才大意了,万万没料到,姚乡君的品性如此不堪。今后,太后若再提议,祖父会婉拒。你的亲事,便由你自己做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