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集沉默片刻,突然红着脸问:“假如那姑娘,原先……嫁过人呢?”
崔相望着孙儿片刻,突然有些头疼:“人都说祖父我迂腐古板,怎么你小小年纪,比我还老气?若是你二人的确情投意合,能好好过日子,又有何不可?”
崔集又怔愣了片刻:“祖父当真不反对?”
“此事,反对的是我吗?分明是你自己心中介意。”崔相熟知自己这孙儿,语气重了些:“崔集,你若是过不去自己心中这道坎,就不要耽误别家女子。”
崔集继而沉默,良久才低低的应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兔子急了也咬人,小姚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鸭……
第063章
阿福一连几天, 都激动的像只麻雀, 珈若也被迫关注了一下事态后续。
姚溪本来也不是没有成算的姑娘, 只不过她实在没想到, 平日像个软包子一样的嫂子许氏, 会突然的阴了她一把,害她在宫中当着众人的面出了丑。
还有那武将家的姑娘,原本就容易轻信人, 还惯常“打抱不平”。原先许氏就刻意接触过她一两回,次次都柔顺软弱, 有苦难言的模样。那姑娘本身就有了印象,这次在宫中,自然就发挥了最关键的用处。
第二日, 京中都传遍了,姚乡君刁蛮任性,在家中不敬长嫂不说,还多有磋磨。许氏的第一个孩子,就是被她推搡之下, 硬生生掉了。
还有人绘声绘色,说亲耳听到, 姚溪诅咒嫂子, “生出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上一次的事,还有人从中遮掩,没算传的太过分。可这次的事过后,姚溪的名声算是彻底坏了。
姚沁方才得了太后的信, 联合一些老臣,想办法让邕城郡王回京,正是重得重用之时,没想到姚溪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让你乖乖坐着,等着嫁人你都不会,长这么大你会什么?”
江都心疼女儿:“你别说了,溪儿是被害了。”
“谁害她?早就叫你管教她,做什么也别落下把柄!蠢钝人,偏偏主意大!”
许氏到底有了身孕,被江都拉着训斥了两回,每次都以泪洗面。
姚江看不下去了,又被许家人找上门来,要带闺女回娘家。
姚江烦他母亲,烦他妹妹,也烦哭哭啼啼的许氏,又被许家人吵的头疼,他脑子一抽,居然带着许氏离开公主府,住到了外边。
这下,算是落实了姚溪苛待长嫂的传言,江都公主怎么澄清都没用,还连带着给自己挣了一个恶婆婆的名声。
当晚,姚沁就将姚溪连夜送到了外边庄子上,打算找人说和,将她远嫁了。
姚溪回京不到十日,便又被父亲给送了出去。
至于一心想要拉拢崔氏的老太后,又不知从哪里淘换来两个姑娘,可惜这次不知为何,一向温吞的崔相,十分正经的婉拒了。
阿福道:“说是自家儿子有对象了。我怎么没听说过崔家这位香饽饽有什么婚约?”
竞秀问:“崔大人比我家郡主年长,又是世家子弟,怎么会这么大了,还没有定亲?”
阿福突然憋不住,笑的前仰后合:“怎么没有?原先是有的啊,结果被搅黄了。”
秋池也问,怎么一回事。
“我听人说,是崔公子不知道从里救回来一个妇人孩子,结果议亲时,那妇人反倒咬了一口,说这孩子是崔公子的私生子。那女家一查,查到妇人还是一名卖笑女,那姑娘信了,哭闹不休,退了亲事。后来听说,他是被人害了,可婚事是耽误了。之后几年,每次议亲,都不大顺。”
秋池、竞秀听完,忍不住对视一眼,道:“总不会这么巧吧?”
这回,轮到阿福纳闷了。
竞秀解释道:“还是原先,我们刚回京的时候,一次回府时,碰到一妇人,抱着一个昏睡不醒的婴孩,故意往马车上撞,说把她儿给撞坏了。当时不少人都看见了,为我家郡主打抱不平,后头,郡主还没说什么呢,崔公子就把人带到医馆去了。再后来,遇见过几次,次次都针对我们郡主。”
阿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珈若正在对着珍珑棋谱,摆残局,百忙之中说了几句公道话:“崔公子出身世家,为人正直,他以为那妇人是婴孩的母亲,所以才判断错误。世上怎么会有母亲对自己的孩子下手?他先入为主,所以才轻信了别人。自然,他错在偏听轻信,但要论错,是这妇人的大错,用自己亲生的孩子谋求银钱,太心狠了。”
阿福被虚渊带去过一次马场,趁着春日天气好,就常出去玩。多数时候和虚渊一同,偶尔珈若也会同去。
这日,三人一同出门,半路上下起小雨,就提前回来了。
到公主府附近,雨越来越大,就都到公主府避雨。
刚到门外,就见几个人蹲在大门外,一个妇人光着脚,两只手不停的拍着鞋板,口中咧咧有词,不知道说些什么。
阿福透过雨水,仔细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阴沉难看的很。
阿福吸口气,勉强握住颤抖的手指:“两位郡主,今日怕是不能好好招待了,改日再请你们来吃酒。”
虚渊:“我要留下看热闹。”
珈若:…… ……
阿福车帘一掀,就要下车,被虚渊给拦住了。
“这种事,我有经验。你看下雨天呢,不说吵得赢吵不赢,他们光脚的,不怕你穿鞋的。人家本来就一身泥巴,你要下去,他们什么都不干,先抹你一身泥。恶不恶心?”
阿福:“我不怕脏。我就去问问他们,究竟有没有……良心。”
“那可不成!”虚渊拽着阿福,“你现在是和我一头的,我要看热闹,你就得赢。你要是输了,我想想,我妹子居然输了,回去得气好几天。”
阿福自然的回口:“谁是你妹子?”
说话间,大门开了,含山公主被一群侍女婆子簇拥着,撑着雨伞出来了。
她脸色极不好看:“你们怎么来了?”
那妇人把满是泥水的鞋子往脚上一穿:“乖囡,娘来看你啊!”
含山公主没接话,从侍女手中接过银袋,递给那妇人:“我早说过,叫你们在老家安分守己。要不然,凭你们那些罪名,杀头也够了。”
她恨恨的丢在泥水之中:“拿了钱,滚!”
妇人捡起钱袋,掂了掂,又随手在衣服上抹了抹雨水,揣进了怀里。
“囡,娘想你,想跟你住在一块。”
含山公主气的说不出话来:“你是不是疯了?怎么还有脸到我这里来?要不是因为你,阿福的婚事怎么会这样不顺?要不是因为你,她早先就有了封号……”
妇人立马又坐在地上,嚎啕哭丧,完了大声吆喝:“你这狠心的囡,你打小阿娘疼你,连你几个哥哥都比不上,你就因为一个什么劳什子的封号不封号,连阿娘也不认了?你自小那是命好运不好,托生在妃子娘娘的肚子里,却偏偏流落到了外头,做了我们农家的闺女。这也就算了,你娘我委屈你了没?”
“你打小,你几个哥哥做农活,我都没让你下过地,你才养到细皮嫩肉一副好模样。你瞧瞧你,和别的公主站在一起,哪里比下去了?你是我的囡,我拿你当心肝肉,你进了京城,这好地方来享福来了,阿娘也不沾你的光,就想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你就拿钱打发叫花子!”
妇人越说越带劲,旁边几个妇人憨子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婆婆想你想的饭都吃不下,都瘦了。”
含山听他们颠倒黑白,唱唱说说,心中一口恶气堵闷着。
她不是什么软弱的人,也一向泼辣,可这妇人的作派,叫她恶心透了。
阿福见她母亲气的脸都白了,似乎还在为这一家人伤心,刚要下去,就见含山做了个手势,公主府的侍卫立刻动手,将这一排闹事的人,压在了泥水当中。
那老妇人大喊大叫:“还不放手?我是你们公主的养母,生恩不如养恩大,你们敢这样对我?囡囡,你把你娘的好,都忘了吗?”
旁边年轻点的也跟着嚎:“我是你嫂子……”
侍卫一用力,几个人都吃了一口的泥巴水,终于没声音了。
阿福站在车内,隔着老远,看她阿娘上前去,踹了“嫂子”一脚。
“呸!你也配?”
“你们仗着我是公主,就以为自己也是皇亲国戚了?敢横行霸道,打死人?我早就看透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