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源明咬着牙,从鼻子里重重的哼出了一声。
什么忠顺亲王妃,别人不敢开罪,他会惧怕?他自己亲儿子的仇自己若不出手,难道还等别人!
——
秦宜宁这厢与众人一同在临近衙门的新客站住下,晚上洗漱过后,秦宜宁却也不敢轻易放松下来。
寄云和冰糖都和衣与她躺在一张榻上,三人都没有睡着。
“昭哥儿和晗哥儿这会子不知如何了。也不知乳母照顾的用心不用心,这么小的年纪,跟着颠簸行走,怕是不适应吧?”秦宜宁的声音又低又柔,充满了浓浓的担忧。
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最先想到的总是两个孩子。
寄云笑着安慰道:“王妃不用担忧,太夫人和老夫人做事您还信不过?况且乳母都是最有经验的哥儿身边又最得力的人在,您不必担心。”
秦宜宁点点头,心里也知道是这个主意,可担忧是常态,想过了孩子,便又想逄枭,也不知道逄枭现在顺利不顺利,平南军暂且压住了,可尉迟燕也未必就肯消停。
现在进了剑川,进出都要凭牌子,传递外界的消息也变的困起来,可以说他们这一行已是被迫与外界切断了联系。
所以,朝堂之中最新发生的事她不得知情。她这里的情况想传递给逄枭知道,也是不得其法,这样的处境着实令人心慌,虽然平日与逄枭之间传递消息也要等上一些时日才能实发现,可也比如今的处境要强的多了。
秦宜宁脑海中都是最近发生的事,辗转反侧之下根本无法入睡。也不知熬了多久,身边的寄云和冰糖都不再说话,呼吸渐渐平稳,她也被气氛感染,眼皮逐渐沉重起来。
就在这时,秦宜宁忽然听见窗外似乎传来有人走动时的脚步声。
只是连日来的疲惫袭来,在她终于闭上眼陷入睡眠之后,想要清醒过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秦宜宁感觉自己睡的很暖和,就像是在逄枭身边时,枕着他的臂弯窝在他怀里,又踏实又舒服。她仿佛听见逄枭沉稳的心跳声,还能闻得到冬日里外间炭火燃烧时淡淡的味道。
“王妃,王妃!”
忽然有人推了她一把,秦宜宁猛然被惊醒,眼前映的便是一片橘红色的火光。
穆静湖紧张的站在床畔,将湿润的手巾撕成四份,“捂着口鼻,走水了!快,跟我出去!”
寄云和冰糖也是刚被叫醒,面对这突然而来的场面都有一瞬间的慌乱,接过来帕子就捂着口鼻。
穆静湖这厢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拉过秦宜宁就往外冲。
既然答应了逄狐狸,秦宜宁的安危就是他的责任,穆静湖是绝不会允许秦宜宁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任何危险的,宁可自己丢了性命,也不能让秦宜宁出事。
外面的火势正旺,客栈里人头攒动,到处有人高声大吼:“走水了!来人啊,救火啊!”
惊蛰等人这时正急着要往屋里冲,看到穆静湖将秦宜宁带了出来,二人只是身上染了一些灰尘,并没有受什么伤,待看到寄云也拉着冰糖冲了出来,大家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客栈里的人忙着救火之时,惊蛰已经四处查看了一番,低声在秦宜宁耳畔道:“王妃,只有咱们的跨院着了火,其他院落都没有什么状况,可见是有人针对了。”
“一定是那个秋家六房的老爷!”冰糖咬牙切齿,“我看这地方真是没王法了,咱们都选了临近知府衙门的地方住了,人家居然还敢纵火!他们是打定主意认为知府大人都不能奈何他们了!”
“看那样子也是无可奈何的。秋家毕竟传承了那么多年,历史比北冀还要悠久,在当地已经是土皇帝了。吴知府那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息事宁人只图安生度日的,哪里敢与秋家正面杠上?”
秦宜宁与心理有些感慨,别看李启天自认为朝野中的大事小情已经集权在他手中,单只看外面的那些州府,如剑川这般只知道秋家不知天家的局面,便知道大周朝的根基还很浅着,李启天这个帝王恐怕也不是处处都能照看周到的。
说话之时,跨院的火也渐渐的被扑灭了。
也幸而这是一处独立的院落,院中的建筑较少,又是砖石建筑,且距离其他建筑也较远,火势才没有蔓延到别处去,一场大火虽然损失了财物,却并没有造成人员上的伤亡。
秦宜宁这时才略微放松了心情。她知道这次的大火是冲着她来的,若是因她带累了旁人,心里又如何能过得去。
场面此时已是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有积水,灭了火的房屋还冒着黑烟,空气中都是令人窒息的燃烧后的味道。
穆静湖看着这满目疮痍的场面,心中的怒气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快要爆发出来。
秋家人当真欺人太甚!
当着他的面调戏秦宜宁,他不过出手教训了登徒子,竟然引来了秋家如此变本加厉的报复!
穆静湖阴沉着脸道:“咱们还是另选一处暂住吧,我看客栈也不安全,距离知府衙门近还是远都已经无所谓了。”
“也无须如此,这城里的路咱们没有人家熟,要是去了人烟稀少处,反而事情更难办。”秦宜宁道,“咱们也没必要离开,就住在这里,我看看他们还能不能再纵火一次。这么大的火,吴知府还没出现,想来是睡的踏实了。等明日见到吴知府,我再仔细问问,这里的事情他到底想怎么解决。”
毕竟她还有身份在,王妃被蓄意谋杀,事情可大可小,全看她怎么操作。
一行人与店家说了一声,因为没有了跨院,他们便转去了二层的客房住下。
而秦宜宁不知道的是,在她再度躺下后,隔壁的窗户被推开,穆静湖就像一只仙鹤,翩然的掠向秋家老宅的所在。
第七百四十一章 围堵
秦宜宁清晨起身时,已经能听见客栈一层大厅之中的喧哗之声。
昨夜跨院失火,他们入住客栈前院的二层小楼里来的很仓促,是以选的屋子也并不避开人声,而是推开内侧的窗子,就能看到客栈一楼大厅的两间屋。
这时大厅之中所有人都在议论昨日客栈走水之事。
剑川城虽然不小,又居于要塞,可到底固定的住户就是那么些人,因为进出剑川都十分困难,所以来往的行商只一眼就看得出哪些面孔是生面孔。
更何况,昨日在跨院还闹出了那么一场“大戏”。居住在跨院的客人是什么身份,相信剑川的百姓们已经都有所了解了。
“……说以昨儿晚上的大火,是火神娘娘看不惯那个什么王妃水性杨花了,才想一把火烧了她?”
“可不是。看她长的那个狐媚模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居然敢打残了秋家的老爷,简直是不要命了!”
“可我听说事情是因秋家老爷调戏人家王妃在先的啊,你们不要乱说,这位王妃和寻常的那些闺秀不一样,她夫君可是忠顺亲王!”
“那又如何,可怜忠顺亲王没寻到一个好妻子,他在外面打仗,他家女人却在咱们这里胡行乱做的。”
“别胡说了,现在好像就南北方打仗呢,忠顺亲王现在在南方,南方又没什么仗可以打。”
……
秦宜宁坐在窗边,一边让寄云替他梳头,一边听着楼下那群人的高谈阔论。
从这些百姓的议论便可知,剑川此地的闭塞程度,那些人所知的消息也是一星半点,也未必全都准确。而领着头说她不是的那些,许也是为了捧秋家的臭脚才诋毁她罢了。
秦宜宁在就知道人性就是如此,有时候即便是损人不利己的事,有些人为了一些小心思也照样做得出来。诋毁一个人不过是上下嘴皮子一动的事,说话的人大多数都不用负什么责任,心下说不定还会因诋毁了别人而暗爽,可是他们没有想过,被诋毁的那个人遭受如此无妄之灾,受到的身心伤害都是巨大的。
秦宜宁无奈的轻叹一声,“也亏得我不是那些大家闺秀,也没有那么刚性儿。否则被这么说,还不一脖子吊死以证清白了?”
“王妃可别这么想。做错的是那些人,您又没做错什么。这些人不过是闲汉嚼舌头,不明所以就敢胡说一通罢了,简直是可恨。”
冰糖又是担心又是气愤,偏他们先在的房间隔音效果并不好,外头那些人许是因要吹嘘秋家,声音高的很,像是说了秋家的好话,生怕声音弱了别人听不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