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咱们现在怎么办?”冰糖有些紧张的道,“那秋家人太过跋扈,那吴知府来的慢悠悠,去时也悄无声息的,才刚秋家人走了,奴婢一时间没想起吴知府来,回头再去找,人是多早晚跑了的咱都不知道,可见现在咱们是指望不上当地官府了。奴婢担心求家人会寻机会报复您,咱们又没什么出川牌子,怎么出去啊。”
“我也是这么想。”秦宜宁点头。
穆静湖道:“那咱们便退了房离开这个客栈,再寻个靠得住的住处吧。”
秦宜宁点了点头,“便这么办吧,只是我觉得这样也未必会有用。剑川这地方,秋家的势力太大了。咱们就算走出这客栈去投宿别家,他们也照旧能够查得出来。”
秦宜宁玉白的指头点了点桌面,沉吟片刻道:“虽然知道吴知府没什么用处,现在也只能想出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去选一家距离知府衙门比较近的客栈或者民宿,咱们搬过去住吧。希望秋家看在知府衙门就在附近的份儿上,有所收敛。”
众人都点了点头,着的确是没办法之下的办法。在一个秋家堪称土皇帝的地方,他们也着实找不出第二个办法来了。
“还是要尽快想办法弄到出穿牌才行啊。”秦宜宁揉了揉眉心。
秋飞珊引了他们来,又给了代表秋家大小姐身份的进川牌,故意不给出川牌,显然是想将他们困在此处。
她被困在剑川,对秋飞珊有什么好处?
秦宜宁沉思之时,冰糖和寄云便去将刚收拾妥当的行礼再重新整理起来。
穆静湖的行李倒是简单,只一个小包袱,里面放了一身替换衣裳而已。兵刃和银两都是随身带在身上。这也是他素来的习惯,方便应对突发事件。因不放心秦宜宁,是以这会儿他也并未走开,就留在屋内,选了个不碍事的角落坐着。
不多时,出去探路的便回来了,“回王妃,知府衙门外两条街远处有个客栈,如今还有空的院落。若是民宿还没寻到,恐怕要费力发现商量。”
因各地城中的规划,知府衙门外两条街能找到个客栈已经不错了。秦宜宁也知道不容易寻找,便点了头。
“那咱们便去吧。这边退了房就走。”
“是。”
秦宜宁起身,取来帷帽戴上,那边惊蛰带着人去退房,他们已上了预备在跨院门口的马车。
待到秦宜宁一行走后,客店的掌柜走出侧门,抄着手看着一行人走远的方向轻轻的嗤笑了一声,回头让伙计们仔细看点,自己便往秋家方向去了。
此时的秋家本宅之中也并不安静。
几位老者端坐在正堂内的两侧圈椅上,方才回府的秋源清、秋源明夫妇都站在下手,与秋飞珍日常混迹在一处的秋飞瑃也低垂着头站在不起眼的地方,一副听训的模样。
一个老者拄着手杖,因气愤,花白的山羊胡一抖一抖。
“飞珍虽说荒唐,可走出去到底也是咱秋家的爷们,这男人,磕磕碰碰是常事,就算手点皮外伤,弄个头破血流咱们也能认了。可是因为调戏个小娘子被人踢坏了那一处,着实是太难看了。依我看,往后还是别让飞珍再出门了。”
“我看也是。”另一个白发老翁颤巍巍道,“飞珍平日就不做什么正经事,你看看人家老大家的飞珊,小丫头都比飞珍知道上进。就知道斗鸡走狗,真真说出去是个讨狗嫌的。”
秋源明和老妻都低着头,不服气的撇嘴。
自个儿的宝贝儿子被人这么说,哪一个溺爱孩子的父母都不爱听。
秋源明道:“一码是一码,飞珍是不懂事。可他这样的比咱们秋家其他杀人放火的不是还强得多了吗?再说享清福的也不只是飞珍一个,怎么能拿飞珍跟个两年多不着家的疯丫头比。”
“就是。”六房老太太也道,“我家飞珍怎样,他也是个爷们家,怎么玩都不过火。就算是杀了人,咱们秋家粉饰太平的难道还少了?可秋飞珊不一样,从小就不安分,先是克死她娘,没几年又克死她爹,女孩子家家的,却没有个女孩子的样子,整天穿的难不难女不女,自打她出门是闯荡,族长都被她气的闭关了,可别什么人都拿来跟我家飞珍比。”
几个族老都是上了春秋的,这一生阅尽千帆,什么人没见过。饶是如此,依旧被秋源明夫妇给气的不轻。
怪不得能养的出那种儿子,原来这夫妻俩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胚子。
然而他们毕竟已经老了,虽然有辈分在,却没了实权,他们的时代都已经过去了,就算说破嘴,也要下面的孩子们肯听话才行啊。
族长这两年都没出现,大权都落在秋源明手中,就连他们也都要依靠着秋源明的话过活,他们可不止有自己,家里也是有小辈的。
族老纷纷摇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
朱华章见族老都如此乖觉,这才恭敬的道:“几位伯父,叔祖父,如今闹出这样大,城中许多人都看到了,您几位说应当怎么善后才好?”
第七百四十章 善后(二)
族老闻言对视了一眼,年长一些的那位便慢条斯理的道:“这话原也不该我们这些老家伙开口。族中的事,我们也多年都未曾插手过了。清哥儿从小就聪明,就连族长都一直对清哥儿赞不绝口。这段日子秋家在清哥儿手上也一直都没有行差踏错半步。依我之见,这件事便交由清哥儿拿主意吧。”
旁边的几位族老都附和着:“是这个道理,清哥儿办事我们还是放心的。”
秋源清恭敬的低垂着头,唇畔的笑意却渐渐加深,口中直称:“不敢,是小子托大了。”
转回身,对秋源明夫妇道:“既然族老将此事交给我来发落,那我便说说我的意思。那位忠顺亲王的威名,我想即便我不说,大家也都清楚。那是个真正骁勇善战的人,威名赫赫战功彪炳,即便是天子都要礼让三分的。我又听说过,这位忠顺亲王是个十分护短的,对他的王妃非常爱重,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忠顺亲王曾为了王妃抗旨的事。
“既然忠顺亲王如此厉害,王妃又如此得他的喜爱,咱们还是不要与他们为敌才好。这一次原本就是飞珍调戏在先,也不怪忠顺亲王的安排的侍卫下了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因为一个人,开罪了整个忠顺亲王的一派。”
秋源明夫妇一听,当即就变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飞珍就白吃亏了不成!”
“还请两位不要忘了秋家的规矩。但凡子孙行事,一切都要以家族利益为重。现在明显为了飞珍一人就去开罪忠顺亲王一派是不智之举,那就是要忍下才是,何况这件事本来也是飞珍做错在先,即便吵嚷开来,事情也怪不到忠顺亲王妃身上去。到时还要让所有人都在背后说嘴,秋家的脸往哪里搁?咱们秋家在剑川百多年传承,脸面难道也不要了?二位为人父母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还请先考虑家族利益才是。”
秋源明被气的浑身颤抖,他就知道秋源清不安好心。这是在逼迫他放手呢!
可秋飞珍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被人害成了那样,别人可以不在意,他这个做爹的能不在意吗?什么家族利益为重,平日这些人挖家族墙角的事情难道做的还少?别人杀人放火都使得,出了什么问题都能解决,偏落在他们家就不行?
秋源明冷笑数声,甚至懒得去与秋源清争吵。
这人虽然掌握着秋家的权力,俨然有要继承秋家族长位置的意思。可族长毕竟还在闭关,他也是个次子而已,他又不是族长,凭什么站出来指手画脚?
鄙夷的蔑视面前这些族老。
人若是不自私,狗都能改了吃屎!这些老东西还不都是见风使舵,捧着秋源清说话?这是眼看着秋源清有可能是下一任的族长,才会如此的逢迎奉承!
秋源清见秋源明不再争辩,便当他是与族老一般屈服了,自信一笑,恭敬的与族老寒暄了一番,又对秋飞珍的情况嘘寒问暖了一番,这场面才散了。
然而秋源明回到家,见到卧床不起奄奄一息的儿子时,那难以压抑的火气就在一次冒了出来。
听着老妻的呜咽声,秋源明心烦意乱,手上紧紧的握住了白瓷茶杯,骨关节都因用力而渐渐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