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是奉命送东西过来顺便看看的,哪像苏星河偷偷来的时候能呆这么久,家里也有不少事情等着他们去忙。”苏云九只想快点扯开这两人的事,“许泓风今日找你,同你说什么了?该不会又是打着要事的旗号想嫁女儿吧?”
沈孤水被她逗笑了,“这倒没有,今天说的都是正事。”
“什么正事?”苏云九顺口问。
沈孤水从不忌讳苏云九听这些,见她问了,他便如实道:“东源之前的大部分政事都是他们太后管着,这你应该知道。”
东源是南沧的友国,他们的情况苏云九自然了解,“我知道。东源国君即位时尚且年幼,太后就将他操控着,平日上朝的人虽是他,但他的许多决定都是从太后那边出来的。”
沈孤水只“嗯”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苏云九抬头看他,“然后呢?”
沈孤水摸摸她的头发,“你这么聪明,不如先自己猜猜?”
苏云九想想他刚才说的话,“你说的是‘之前’,那现在……难不成他们太后将政权移交给了国君?”
“不是移交,”沈孤水纠正道,“是东源国君与其他两方势力联手夺权,就在除夕那天晚上。”
“当真?”苏云九有些惊讶。
“已有人见他将那方旧玉玺给砸了,又命人雕了个新的,假不了。”沈孤水道。
苏云九听到玉玺,心就沉了下去,但还是问:“玉玺还能这样换?”
“照理说是能,只不过销毁这件事还得君王亲自来做,否则不被人承认。”沈孤水低头瞧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听了他这话,苏云九还得装出一副真没什么的样子,“我就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有些好奇。”
沈孤水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这样一来,西渊玉玺的铸造又将是困难重重。沈孤水虽是太子,但即位时传国玉玺和沈夕秋的诏书缺一不可。
“你在想些什么?”沈孤水突然问。
苏云九吓了一跳,“没想……只是有些困了。”
“那便早些睡吧,明天还要起来送他们。”沈孤水道。
熄了灯后,苏云九在沈孤水身边躺得很是煎熬。沈孤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翻过身面向她,“睡不着?”
苏云九往沈孤水那边挪了挪,“有些冷。”
沈孤水伸手抱住她,突然笑了,“沈苏蓁,你从前觉得冷的时候,都只是往被子里缩的。”
“是么。”苏云九的脸贴在沈孤水胸口,听见他平稳的心跳。
“沈孤水。”她突然唤道。
“嗯?”沈孤水低低的鼻音在她头顶响起,听起来慵懒缱绻。
苏云九斟酌再三,才问:“……如果,西渊太子不是你,会是谁?”
沈孤水认真想了想,“沈落荻莽撞,沈景逸淡泊,但倘若非要选,除我之外,也只能是他们俩其中之一。其他几个,要么是之前犯了大错被削去王爷之位,要么是年纪实在太小,就更不可能了。”沈孤水的声音柔柔的,“怎么,这会儿又不想我当太子了?”
苏云九接着往下问,“那你要是不当太子了,会去做什么?”
沈孤水半天没说话,苏云九等得都困了,才听见他道:“要是我不当太子了,会寻个清静的地方,建一处庭院,带你住进去。家国天下与世间纷争都同我没有干系,每天最大的事就是陪你。”
苏云九一时搭不上话,只把沈孤水抱得更紧了些。
沈孤水却往后退了退,低头看她,“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你怎么知……”苏云九顿了顿,又改口,“我没哭。”
“我就是知道。”沈孤水这样说。
“我说没有就没有。”苏云九犟道。
“好,那就没有。”沈孤水安抚地拍拍她的背。
能让沈孤水这么说话的或许就苏云九一个了,可很多事情,却不是她说没有就没有的。
苏云九搂住沈孤水,学着他平时的模样去吻他。沈孤水只是轻揽着她,并不过多地回应,像是看戏般等着看她还有什么别的花样。苏云九却如一只无理取闹的小兽般有些发狠,直至尝到一丝甜腥。
沈孤水一个翻身俯视着苏云九,苏云九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他眼中是被挑衅后的薄怒,“沈苏蓁,别的东西,我没教过你?”
苏云九轻声道:“我都记不大清了。不如,夫君再教一教?”
沈孤水微微眯眼,“这些话,我倒是没教你说过。”
“总得有些东西是你不用教我便会的,不然可没意思。”苏云九道。
沈孤水凑到她耳边,“你无论会不会,都挺有意思的。”
苏云九的手指抵在他的唇上,“你这些话说得这样熟,之前当真没同别人说过?”
沈孤水一声低笑,“总得有些东西是我见了你便会了的,不然可没意思。”
听了这话,苏云九也笑了,可笑着笑着便有一大滴眼泪砸到枕上。沈孤水有些无措,“怎么了?”
苏云九抱紧他,一副生怕他离去的模样,“不过在想,万一没有你,我……”
沈孤水倒是松了口气,又责备道:“怎么又担心起这些了,不能想些高兴的?”
“想不出。”苏云九道,“没什么事情是比有你更高兴的。”
沈孤水无奈地笑,手指穿过她鬓角的发,“要这么说,我能让你一直高兴。”
低柔的话语渐渐消散在夜色中,宛如水面荡开涟漪后又重归平静。雕花木窗外,漆黑的天幕上挂着的那轮残月,像个讽刺的笑脸。
第44章
苏星河在的时候,沈玉漓每天都开心得像过节似的。但他一走,沈玉漓又难过了好些日子,直缠着苏云九问星河哥哥什么时候还会再来,比苏云九这个亲生妹妹还关心他。
但苏云九却不能告诉沈玉漓,苏星河得有很长一段时间来不了西渊了。不过若往好了想,哪天她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或许能带沈玉漓去南沧玩玩。
玉玺的事情暂且僵住了,沈孤水则因为东源那边传来的消息忙了起来。
东源国君有两大势力追随,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夺回了政权,且不知他这个人是个什么性子,更不知他掌权以后打算如何对待别国。此事掀起了不小的风浪,西渊素来与东源为敌,不得不重新作些打算。
正逢沈孤水代理朝政的时候,他便整日忙得不可开交。苏云九被他关在东宫,说是要“安心养胎”,但他却不能陪着。苏云九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吃,偶尔翻翻书,愈发觉得自己像某种动物。
沈玉漓每隔几日便会来找苏云九说话。她一向盼着她的小侄儿,不过在苏云九看来,她是认为到时候苏星河就又有了来西渊的理由。
“你也不必来得这么勤快……”终于有一日,苏云九忍不住这样对沈玉漓说。
沈玉漓正剥着瓜子,闻言挑了挑眉,那副样子竟和沈孤水有些像,“哥哥这么忙,我是怕你一个人太闷了才想着多过来陪你的。再说了,我来得勤快怎么了,说不定我侄儿已经认得我了,到时候就同我更亲。”
“哦——”苏云九假装恍然大悟,“从小就有人说我和苏星河长得像,我还以为你看着我就像看见苏星河了呢。”
“嫂嫂你怎么又取笑我!”沈玉漓把装着瓜子仁的碟子往自己面前拉,“不让你吃了。”
“那我就不让苏星河来了。”苏云九使出杀手锏。
沈玉漓忙把碟子推回来,“给你给你,全给你。”说着她眼珠子一转,“嫂嫂,所以是不是我侄儿出生以后星河哥哥又能来了?”
苏云九还未说话,沈玉漓却叹了口气,“可是未免也太久了,还得等上差不多七个月……”说着又抓住苏云九的手,满脸恳切,“嫂嫂,你说我直接跑去南沧,会怎么样?”
苏云九傻了,“玉漓你……”
她突然想起和沈孤水在湚城时那几个想邀他一起画像的小姑娘。那时她还说过她们竟这样大胆,现在看来,眼前的这位公主似乎比她们厉害多了。
见苏云九这个反应,沈玉漓也有些泄气,“罢了,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要我真去了,定会让星河哥哥为难的。”
沈玉漓拿过旁边的点心,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嫂嫂,我今天早上溜出宫去玩,回来的时候看见重霄哥哥,他说等他见完我哥哥,还要来东宫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