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殇之雁门飞雪(96)

豫让遁逃山中,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他要杀了赵襄子,以报答智伯的知遇之恩。他先是改名换姓,扮为刑人,潜入赵襄子的宫中,粉刷茅厕,想伺机行刺赵襄子。赵襄子如厕的时候,感应到刑人看他的眼神有敌意,于是命左右把他拿下,发现他衣内藏有兵刀,审问之下才知他是豫让,嘴里还叫喊着要为智伯报仇。赵襄子的左右部从要诛杀他,赵襄子念其有义气,且智伯无后,作为家臣能为之报仇,是为天下之贤人也,所以把他释放了。

不久后,豫让在自己身上涂满油漆,致使漆疮遍体。灭须去眉 ,以自残的方式来改变自己的形貌,然后扮成乞丐去街上行乞。他的妻子见到他有些疑惑,说这人长得跟他夫君不像,可声音怎么那么像呢。于是豫让又去吞炭,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他的朋友劝豫让说: “你有志气,可是不够聪明。你复仇的方法难度大不说,且成功的几率太低。以你的才能,若能为赵襄子办事,他必定信任、亲近你,到时候要为智伯报仇也就容易得多了。豫让却极不认同,说那是:为先前的知己报复后面的知己,为故君贼害新君 ,如此君臣之义何在?他之所以那么做,是为阐明君臣之义 ,并非为了从易。而且以弑杀为目的,委身为别人办事,是怀二心去事奉君主 。他之所以如此,也是要让天下后世怀二心者心怀愧疚。

一日,赵襄子外出 ,经过桥头,坐下的马儿猛然惊起。赵襄子猜测可能是豫让在此,派人查探,果真是他埋伏在桥下。赵襄子面斥豫让,说你不是也曾侍奉过范氏、中行氏乎吗?智伯当初灭了范氏和中行氏也不见了为他们报仇,反而委身做智伯的臣子。现在智伯死了,你怎么就如此执着地一定要替他复仇呢?豫让的回答是他侍奉范氏和中行氏的时候,他们待他如常人,所以他也以常人的态度回报他们。然而智伯待他如国士,所以他也以国士回报智伯。

赵襄子喟然叹道 : “唉! 豫子呀 !你因为知伯已成名 ,而寡人对你的宽赦也已经足够多了。豫子好自为之,寡人不能再放过你了。 ”于是让侍卫将豫让团团围住 。

豫让并不打算反抗逃命,而是冷静道 : “臣听闻明君不掩盖别人的道义 ,忠臣不惜一死以成就美名。君之前已经宽赦过臣 ,天下莫不称颂君之贤德 。今日之事 ,臣理当伏诛 ,然而臣愿请一事,臣不敢奢望,只是推腹心声,臣希望能用剑击打您的衣服,这样臣虽死也无憾了。”

赵襄子感动于豫让的义气 ,就让使者把衣服递给了他 。豫让接过,拔剑三跃三刺 ,对天呐喊

: “而今我可以去地下见智伯了!”说完,便伏剑自尽了。

先王于李牧而言,是王,更是知己。他虽不至于要如豫让一般自残吞炭,但跟胡一战,是他报答先王唯一的方式,所以那一战,他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去的。

“若是…...你可以理解吗?”李牧沉声问道。

“我可以理解,但我会怨你!”阿梨停下脚步,握住李牧的双手,道:“好在你回来了,这个比什么都重要。你知道吗?你去代地后,我每一天都提心吊胆,想万一你要是…....”

李牧没让阿梨把话说完,便把紧紧地把她拥入怀里,久久不语。

阿梨靠在李牧怀里,悠悠道:“真是不可思议,豫让的妻子竟然因为他长了漆疮就不认得他了。不管夫君变成什么样,阿梨都一定能认得出来。”

李牧把阿梨抱得再紧一点,感动道:“得妻如此,我李牧此生何其有幸。阿梨,谢谢你!”

“你说赵襄子为何那么恨智伯呢?“想到用人的头颅当酒器,阿梨不禁打了个寒战。

李牧愕然,这也转得也太快了!她就是有这个本事,能让感动来的突然去的更突然。李牧无奈一笑,答道:“这个众说纷纭,不过传得比较多的是:晋出公十一年 ,智伯伐郑 ,是时赵简子有疾在身,所以令太子毋恤,也就是后来的赵襄子为将,助智伯围郑 。具体在战场上发生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据说太子毋恤为保存赵国兵力,并未出全力。宴席上智伯借醉 ,以酒灌击毋恤 。太子受辱,臣子们群愤而起,要杀了智伯。太子毋恤虽然也愤恨,但还是阻止了,他认为主君之所以立他为太子 ,是因为他能忍辱负重。原以为那件事就那么完了,谁知道回去后,智伯数列了太子毋恤的种种,要求赵简子废黜毋恤,虽然最后太子之位并未被废,但他与智伯的仇怨算是结下了。”

阿梨点了点头,又问:“那后来赵襄子如何?他死了吗?”

“你说呢?”虽然人们相信,剑刺别人的衣服,就像扎小人似的,等同剑刺本人。更有甚者,传言说那衣服被刺得血迹斑斑,赵襄子由此死去。可李牧对此嗤之以鼻,要是真那么玄乎,还用得着行军打仗吗?

阿梨若有所思,道:“也难说!小时候,我们襜褴的巫医说有人会蛊术,只要给人种下了蛊,那人从此就由下蛊人掌控了。”

李牧笑道:“那你是不是给我种了情蛊?”

阿梨张大眼睛:“不是夫君给阿梨种了情蛊吗?”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卯时至,三军列阵,李牧素服在前。

卯正,李牧下令:“全军听令:稽首跪拜!痛送先王!“对很多人来说,这只是一场形式,而对于李牧而言,他最后能为先王做的,只有这一份至诚的遥送而已,每一次稽首,他都用心对待,就像先王的灵柩就在眼前。

送走先王不出一个月,李牧突然接诏,速回邯郸。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新王上任,人事变动在所难免,他已经做足了万全的思想准备,最差不过回柏人,做个闲散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此行李牧把高健留在了雁门,只带了李戈和二十个精卫前往。一来高健可保幕府安全。再来,若是大王不让他再回雁门,阿梨跟府中一行也需要高健护送。

每次进邯郸城前,在紫金山脚下歇息似乎已经成了习惯,歇脚的地方还是初遇阿梨时坐的那块大青石。李牧掏出阿梨为他准备的葱饼,咬了一个半月形,两个人从他身旁走过,道:“真是想不到,廉将军反了。”李牧一听,喉边的葱饼差点没把他塞死,他一把抓住其中一人,喝问:“你们在胡说什么?”

被抓的人是个普通农夫,被牛高马大,刀剑在侧的李牧一扯,吓得半跪在地上。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廉将军怎么反了?”李牧怒问。

“壮…..壮士!不是我们说的,我们也不相信,可从今早上起,邯郸城里每个人都在议论这事。”

李牧没想到,朝中竟然发生了此等大事。原来,先王派廉颇去攻打魏国的繁阳,本来已经拔城,就等赵王遣官员过去清点接收。不想赵王薨,廉颇只能继续镇守城内。丧礼完毕,接收繁阳的官员还未定下来,但新王却派了武襄君乐乘前往,接替廉颇镇守繁阳。廉颇是个急脾气,繁阳已拔,赵王此刻派乐乘来是啥个意思?一怒之下,竟然出兵攻打乐乘,乐乘逃走后下落不明,而廉颇自知回去后罪责难逃,且赵王并不看重自己,于是转身投奔了大梁。

廉颇的事在中原引起一片哗然,然而赵国朝廷对此却并不意外,廉颇性格耿直,不擅变通。在他眼里,长幼有序,且春平候本就是太子,春平候为了大局在秦为质子,公子偃伺机篡位实为不仁。所以当初公子偃跟春平候对立,廉颇是一直站在春平候那边的。由此看来,大王把李牧诏回邯郸,是计划好了要做一些事儿,只是没想到会是如此结局。

一时间失了两员大将,邯郸大军失了主心骨。放眼整个赵国,叫得上名号的将领不过几人:李牧,司马尚,扈辄,傅抵,庆舍,还有一个刚刚从齐国来投的将领颜聚。朝堂之上激烈讨论了三天三夜:北部刚定,且燕国一直对代地虎视眈眈,李牧、司马尚不能动。再说,就算把李牧调回邯郸,谁去北方?扈辄?扈辄确实曾经带过军队,可是败军之将,且未有其他显赫战功,难以服众。傅抵厉战无数,可领兵经验不足,那么还有谁能当此重任?

刘相国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脑袋,道: “庞煖,庞老将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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