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殇之雁门飞雪(95)

李牧呵呵笑,道:“也是!不过,他还这么小,不知道也不出奇。”

“常儿可聪明了!对吧,常儿?”阿梨轻拍小腹道。

“他多大了?”李牧问。

“快五个月了!”阿梨低头抚摸着小腹,不知为何,李牧突然觉得阿梨此刻的笑容竟然跟儿时母亲的笑容有些神似,想来所有母亲的笑容都是一样的。

“他会动吗?”李牧侧耳静听。

阿梨摇头,道:应该还要些时日。”

“小子,不准欺负你娘,听到没有?”李牧对着阿梨的小腹,严肃道。

阿梨拍一下李牧的肩膀,娇叱道:“你别吓着他!”

李牧直起身,搀着阿梨的腰,道:“等好久了吧!先回屋去躺会儿,别累着了。”

“这就是你说的大大的奖励?“李牧边走边问。

“嗯!可还满意?”阿梨倩笑。

“满意!”入得房内,李牧先一亲芳泽,道:“你早该告诉我。“

“给你个惊喜不好吗?”她原本是要告诉他的,可知道他翌日就要出发去代地,向胡开战,为了不让他分心,她才特意隐瞒。

“惊喜是好,可我更想早知道。”李牧刮了刮阿梨的鼻子。

“夫君有没有受伤?”阿梨正经问。

“有!”李牧答。

“我看看!”阿梨急道。

“现在就看吗?”李牧凑过头,在阿梨的下颌处乱蹭。

阿梨怕痒,咯咯笑着把头偏到一边,回身替李牧卸甲。

李牧按住阿梨的手,道:“我自己来!”

卸了甲胄,李牧把阿梨扶上榻,阿梨挪了挪身子,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半靠着,李牧顺势俯身,一口含住那胭脂花一般的唇瓣,深吻,吻到情动处,李牧忙松开了手,调整好呼吸歪坐到阿梨身旁,道:“现在不可以,对不对?”

阿梨吃吃低笑,道:“我也不大清楚。” 说完扭扭腰身,突然觉得硌得慌,于是弯腰伸手去够蒲团。

李牧忙拉过蒲团,问:“放哪儿?”

“给我吧!”阿梨接过来插在腰后。

“以后这些事儿你交待我做就好了!”李牧道。

阿梨笑道:“交待你?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交待谁?”

“不是还有冬儿、春芽她们吗?”李牧转身,把胡床上的蒲团也拿过来,叠高了让阿梨垫胳膊。

“她们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在身边呀!现在才五个月,真正辛苦的时候还没到呢!”阿梨道。

李牧握住阿梨的手,亲吻一下阿梨的脸颊,道:“辛苦孺人了!”

阿梨反握李牧的手,这双手一如既往的粗糙,厚厚的茧子硬得跟盔甲似的,然而每次握住它,阿梨都觉温暖、安心。“不辛苦!常儿可乖了,都没让娘亲受过苦,所以我好吃好睡得很。以前嫂嫂怀齐格的时候,前三个月吃什么吐什么,经常吐的面色紫青,嘴唇发白,哥哥在一旁看得干着急,说以后再不要孩子了。”

李牧心里一紧,转道: “刘叔看了,怎么说?”出发去代地前,李牧担心刘叔年纪大了,长途行军过于辛苦,特意让他留下。这要在以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而这次,没想到他竟然爽快答应了,原来是因为要照顾他孙子。

“刘叔说孩子很健康。”阿梨拍拍李牧的衣袖,道:“看你这一身的灰,快去洗洗,阿梨给夫君做了梨花包,就等夫君回来下锅呢。”

“不是说不要操劳吗!”李牧道。

“你快去吧!”阿梨推她,“你怎么像刘叔似的越发啰嗦了!”

“刘叔怎么?”李牧转身又坐回榻上。

“刘叔呀!自打我有了常儿,他一天到晚地唠叨:这个不能吃,那个也不能吃;站久不行,坐久也不行,躺久也不行;这几天更是把我当犯人一样看着,哪儿都不能去,只能在院里呆着。”

李牧听了,笑道:“你就忍忍,都是为了常儿好。”

洗浴齐整,李牧先去东院拜见刘医师。是时,刘医师正在收拣草药,见李牧过来,问了声:“回来了?”

“嗯!刘叔可好?”李牧坐在一旁帮着拣药。

“你只是来问我好的吗?”刘医生眼皮也没抬,继续手下的活儿。

李牧有些囧,还是问:“孩子如何?”

“很好!”刘医师答。

“这段时间,辛苦刘叔了!”李牧道。

刘医师停下手里的活儿,盯着李牧:“襜褴的事,你要怎么跟她解释!”

李牧黯然,拣了好一会儿的药,才道:“我还没想好。”

“纸包不住火,她迟早会知道的,你也不能总把她圈在这个院子里。”刘医生道。

李牧点头,“我知道。”

刘医师把李牧从头到脚扫了个整,问:“可有受伤?“

上战场怎么可能不受伤,区别在轻重而已,李牧不想刘医师担心,随口答道:“都是小伤,随行军医都处理好了。“

刘医师把装药的簸箕搁在一旁,道:“伤哪儿了?我看看!”

扭不过刘医师的坚持,李牧只好把袖子撩起,胳膊上横七竖八的伤像帛画似的,虽然已经不见鲜血,可伤口上的新肉了然于目。刘医师起身入屋,很快又出来了,一手拿着个木匣子,一手握着一个小罐。刘医师把两样东西都交到李牧手上,嘱咐说:“早晚抹一回。”

李牧接过,恭敬地道了谢。

“去吧!”刘医师端过簸箕,继续拣药,李牧向刘医师行了个礼,正要起身,刘医师突然又道:“等等!”李牧又坐回去。“未足五月,最好不要有房事。过了五个月,也要小心,不可放纵,不可压着胎儿。”

李牧的脸烧得厉害,闷声应下便逃似地转身离去,仓惶间,手上的木匣子掉落在地,里面的东西滚了几尺远,正好滚到一个人脚下,李牧惶惶一看,原来是阿梨。

阿梨把东西捡起来装回木匣子,递到李牧手上,微笑道:“梨花包已经煮好了,放久糊了就不好吃了。”

吃完午饭,李牧跟阿梨依旧上梨园。去代地前,园里正是簇簇梨花闹春,朵朵洁白似雪;回来时,已是累累硕果迎秋,叶叶赤红如血。北园是一大片葵菜地,郁郁萋萋正当季。旁边五尺来阔的地方洒了一小块和事草。东边是一个长长的瓠瓜架,架上密密麻麻挂满了瓜,有的细而长,有的扁又圆,个个不同。一阵风起,长瓜碰扁瓜,竟奏出和谐舒软的乐曲来。往西延着长城脚下,是一溜的谖草,淡淡的黄花儿顺着箭杆一般的茎伸出墙角,粗如大喇叭,细如金针叶,煞是好看。李牧摘了一朵,斜斜地别在阿梨的发间。阿梨笑道:“李将军也相信戴谖草花会得男孩儿吗?”

李牧也笑:“它的名字本就叫宜男草,先人教导‘妇人有孕,常佩带其花,宜得男。’”

阿梨不满,道:“常儿若是个女孩儿,听了这话,该多伤心啊!”

“若是女儿,她定如她娘亲一般善解人意,会体谅她父亲的一番求子之心。”李牧道。

阿梨撅嘴:“夫君的意思是女子就不能担大任吗?”

李牧笑道:“我没这么说过。担大任的女子自古何其多,但我李牧的女儿生来就是要被人疼的,所以,她肯定也希望自己有个哥哥护她,疼她。”

阿梨默然 。

李牧看着阿梨,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了哥哥。在襜褴,他就是阿梨的天,从小到大,不知为我挡下了多少的风雪。”阿梨叹一口气,又道:“也不知道哥哥有没有收到那把黑精刀。”

李牧凝视阿梨片刻,唤一声:“阿梨!”

“嗯?”阿梨望着李牧。

李牧嘴角动了动,始终没能说出口,只好把阿梨紧紧抱住,良久,才开口,道:“以后,我会是你的天,为你挡所有风雨。”

谨尊新王令,明日卯正先王出殡,全军面相邯郸,跪送先王。照规矩,臣子需守丧,是以,今夜,李牧要彻夜坐守大营。吃了晚饭,他如常先跟阿梨在院里散步。提及先王,李牧依然面有哀色。他其实自己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可先王就是相信他。十万大军十年无一战,更无需提战功,只有先王,信任他,包容他,甚至纵容他。

以前晋国有一个人叫豫让,先后侍奉范氏和中行氏,都不受重用。后来,他去了知氏,知氏的智伯很是尊重宠信他。晋阳一战,智伯战败,被杀于凿台之上。赵襄子一生最痛恨的人就是智伯,所以,智伯死后, 他的头颅就被涂上了油漆,做成了赵襄子的酒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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