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的是吃奶得劲都使出来了,掌心还是寻常人掌心的模样。正当简落焦头烂额的时候,听得一声嗤笑——果不其然是该隐。他好像也挺享受捉弄人的过程,偏偏就要召唤出亡灵之力来给她这个半吊子看看,还凉凉地点评道:“你这不行啊。”
那时候他应当是即将就寝了,睡衣松松地耷拉在身上,柔和了逼人的寒气。
简落翻个白眼并不搭理,继续往掌心发力。本来抱着失败的心态,没想到这次居然成了:亡灵之力在手上暴涨,并且幻化成各种形状。整个过程不仅比之前轻松了不少,这与黑雾交织在一起的小火焰也从未如此生生不息。
她意识到什么,转身往该隐走过来。如她所料,两人的距离越近,亡灵之力亦是越发旺盛。
房间里的灯晃了晃,很识时务地灭了。偶尔有火星子溅到地上,毛绒绒的毯子上像开着小小的烟花,或明或暗的光点散开,又凝固,逐渐铺出某个特定的场景来。简落被华丽的场景晃了眼睛,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她明明是站在卧室里,然而转瞬之间卧室已然变成大桥的模样。
一切真实得令人害怕,连天空中飘落的雨丝都完美复刻了他们的初见。
当时该隐就从桥的另一面走来,顶了一张挺俊俏的脸,言行举止却完全是霸道总裁——他二话不说吻了她。毫无温情可言的吻,不如说是给契约盖章,章一盖完,两人的契约也就此开始了。
该隐看着凭空出现的场景,瞳仁里倒映出她惊讶的模样。他似乎是意有所指道:“我发现每次见到你,有趣的事情就会发生。不过你就这样去偷幽灵玛丽,大概率亡灵之力都使不出来就被发现了。”
“这宝物到底有什么好,你放着好好的生活不过,要冒险去偷?”
“不行。”简落打断了他,“这宝物没什么好,但我要用它去救一个很重要的人。”
该隐挑了挑眉毛,掂量起什么叫“很重要”来:“很重要的人?意思是无论以什么作为代价,都要救的人?”
“对,无论有没有亡灵之力,用偷的,用抢的也好,骗的也好,我都要把宝物带回去。”她忽然合上手掌,突如其来的灯光正好打在她脸上。面由心生,任凭简落的五官多么东方多么温柔,此话一出,面相也平添坚毅,倒叫人不忍心打击了。
他居然很赞成地点了点头:“那看来确实是很重要的人了。其实你真要想自如地动用亡灵之力,也不是没有办法。” ?
该隐迎上她疑问的目光道:“最直接的办法不就在你面前?”
“那你跟我一起去?”简落接招。
“不去。”
感情千里迢迢地过来,这厮就是来说风凉话的?简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将他踹出去,接着摔上门。之前只听说该隐以前是十恶不赦的大魔王,没想到残忍的一面没看见,欠扁的一面却看了个过瘾。
话说回来,此该隐非彼该隐也,不能一概而论。人家不帮忙也是情理之中,没把自己偷宝藏的事情捅出去已经算仗义了。
之后该隐许久都没有造访过幽灵玛丽,兴许是被强行送客所以生气了吧。简落还是以大局为重,选定了幽灵王接待客人的日子,跟溜进地牢一样溜到船长室里去。说真的,自从该隐被猎人组织关起来,她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就做得越发得心应手,以至于自己都怀疑是不是个盗/贼投胎。
偷宝藏的时候天时地利人和,一路上都没有碰到幽灵,简落也就不用花精力去编造理由,而是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船长室。接下来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那颗翻滚的大圆球拿下来,然后就拍拍屁股回现实里去。
过去将不会重来,只是结局会改变而已。所以理论上该翘辫子的人还是会翘辫子,不偷东西也不能让他们死而复生。
这么一想简落的良心舒服多了,蹑手蹑脚就地关上了门。她在心里告诫自己,从现在开始要全神贯注,一定要注意门口的动静,别一会儿全体幽灵在线观看偷盗过程,灵就会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船长室安静得过分,连针掉在地上都算是巨响。宝物其实也就正常人巴掌大,那些乐此不疲穿梭其中的白色光束像流星一样划过,坠落在球面的另一端。幽灵玛丽的宝藏在经历岁月洗涤后呈现出莹白色,莫名像看透世事的老人。它每日兢兢业业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又叫人看着觉得孤独。
“你为什么来这里?”
卧槽,谁在说话?简落条件反射般蹲到地上,立刻撒谎道:“我上次看了……觉得这个宝物真的很好看。对,很好看,所以想有时间的时候多来看看,内心宁静多了……哈哈哈。”对方没有回应,想必是看穿了她蹩脚的借口,她如坠冰窟,背上冷汗不要钱一样得冒出来,很快浸湿了衣衫。
半晌,她鼓起勇气道:“怎么了?我就不能来看看吗?不行的话下次我不来了,你别生气。”
“趁我不在,你就想偷走宝物是吗?”同一个声音继续说。
“不是的。”简落徒劳地辩解,心想幽灵王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然而对方忽视了她的回答:“计划了这么久,没想到我一直就知道吧?”他声音里遏制不住的愤怒,口吻尖锐:“他们告诉我,我还不相信,我等你这么久,总觉得你会想通了放弃这个计划。可你呢?在我想着怎么才能保护你的时候,你一直计划着怎么把宝物偷出去,然后远走高飞!”
心痛,绝望,诸多复杂的情绪全部化为幽灵王的怒吼,简落被骂了个狗血喷头。她始终觉得有点不对劲,就硬着头皮瞅瞅情况,结果奇了怪了,整个船长室不还只有她一个人?哪里来的幽灵王?
她还在寻找声源时,幽灵王的独白则加入了另一个女声,不出意外是灵。
“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就算做一个遗臭万年的君王,我也可以把宝物给你!”如果幽灵王在场,一定是一脸颓败地来回踱步,拳头握得青筋暴起那种。之后是他粗重的呼吸声,由高到低的频率,最后断开了无比漫长的几秒钟,他也许下定了决心:“你终究是不信我。”
很难想象灵会是什么表情。反正搁在简落身上,她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幸好是虚惊一场,这段对话不出意外是原本同样的时间点发生在此处的,但由于自己走的不是灵的老路,这具身体潜在的记忆就作为旁白播放出来。安抚好自己后,她将双手靠近了大白球,多余的光芒从指缝间流淌出来,像拿了块干冰。
她的指腹触到球面,里面跑来跑去的光束便汇集起来,其余并无异常。说那是迟那时快,一道风从身边略过,白色的球体就不在她视线范围之内了。有什么东西从环住简落的腰,将她强制性捞起来往墙体边缘的铁柜子里拖去,抢人的手法娴熟难得,能够准确找到她身体的结构而不把她弄痛更难得。
可对方显得轻车熟路,将她往衣柜内壁上一按,柜门在身后应声关闭,沉寂主宰了船长室。
衣柜估摸着最厚也就四十厘米,里面可是实打实塞了两个人,可想而知他们得有多近。近已经不足以形容了,简落后背紧紧着衣柜,冰冷的感觉隔着衣物传来,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而叠在她身上的这位仁兄后背朝外,两手分别从她腰腹和手臂间的空隙穿出去按在墙上,如是一来正好将她拦在臂弯之间,能见之处只他一人。
这人不是该隐她倒立洗头!
只是这姿势怪难为情的。简落没个着力点,空间又有限,毕竟一个人胸前是紧实,另外一个却是软绵绵的。她跟没有骨头一样趴在他怀里,害臊也一筹莫展。至于两个人的脑袋,也就比身体远了不到五厘米,鼻尖不得不刻意偏头才能错开。对方平稳的鼻息挠痒痒似的拂过她的面颊,黄金的重瞳成为暗处唯一的亮光,只消一眼,就深深望到灵魂里去。
该隐撩起一缕她的头发来玩,颇有种奸计得逞的嘚瑟。
简落动弹不得,就对他怒目而视。而他扬起嘴角,变本加厉地轻笑道:“你的心是不是要跳出来了,这么大声。”她觉得丢脸到了极点,恨不得冲上去咬他两口,正要开口痛痛快快骂两句,就被直接捂住了嘴。更过分的是该隐收紧了手上的力道,这下子两人也不用使劲支撑了,他完全把她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