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猎的直觉一般都很准,太宰并没有反驳或者让他镇定、给他安慰,而是替他包扎好伤口后给了血色尽失的唇一个温温的亲吻,像是保护着什么易碎品那样环抱住了疲惫的中原中也。
太宰打了个电话给与谢野,让她用最快速度赶来处理后续——被攻击咬伤的人需要一针血清来镇圌压或许存在的病变。
三日过后,被关在房里被迫接受观察的中原中也终于被确定没事。第一时间被放了出来,却没在办公区域看见太宰治的身影,原以为他任务在外,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也无人接听。
森鸥外没有给他分配任务,反而多放了他两天假。而中原中也只是问他太宰在哪里,森鸥外说昨天就没见过他人。
出了办公大楼,他先在停车库中花了一根烟的时间去猜测太宰可能在哪里干些什么。
三分钟后他明白过来猜测关于太宰治的一切,这件事本身就是毫无意义。
于是他回到家中,倒头躺在冰冷却柔软的床上。赤圌裸上半身窝在被单中的中也伸长手臂观察,那个伤口缠着层层叠叠的白色绷带,这样的自己看上去……很像太宰治。
但再像也无法重叠。太宰治这个人本身就像被他用绷带包裹起来的身躯一样,充满了太多不为人知不被眼见的秘密,甚至连森鸥外都不愿在外人前谈及太多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虽然他很清楚,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秘密,可如今太宰是他的支配,他有权知道更多,他应该知道更多。
所以对这个男人真的了解得太少,每一次的工作自以为很有默契,但其实,说不定全是太宰在配合他呢?也许只是他将自己从内到外摸透了呢。
那他不就成了唯一的那个不知情人了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轰隆一声,远雷把中原中也从臆想的沼泽中拉了起来。于是他起身赤着脚直接走到窗边,大开的窗户被他拉上。
隔着窗,他看见外面的世界灰蒙蒙一片,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来。一只紫蝴蝶姗姗来迟,后知后觉飞到他的阳台上,躲进三色堇的花叶之下,混合了雨水的幽淡气味中,那对漂亮羽翼的翕合逐渐缓慢下来,直至不动。
房内没有开灯,昏暗得像是被黑魔法笼罩。这间公寓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人,一直都是只有中原中也一个人。他想抽烟,却发现方才在停车库抽完了最后一根。转而打开了很久不曾开过的电视,无非就是刻板紧张的新闻报道和狗血肥皂的剧集,他躺在床上,无聊至极地一个台又一个台换过去,直到最后被电视里的声音催眠,困得睡着。
再醒来时电视的声音还微弱响着,但太宰治的那张脸近在咫尺,正盯着他看。任何一个人在醒来的时候看到一张放大无数倍的脸都会受到惊吓,中原中也也不例外,他身体先于大脑思考的速度,伸手一推。
太宰只是说他睡得很熟的时候嘴角会流口水。
“真的?!”中也惊得擦了擦自己的嘴巴。
“骗你的。”太宰边脱了自己的外套,边像个主人那样坐进了沙发,惬意的自在的。
中也忍住了出口成脏的吐槽,现在看到太宰站在他房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你去哪里干什么了?”
“如果不告诉你,你也不会罢休吧。”
当然啊。中原中也在心里骂他是明知故问的白圌痴。
“没有一个人知道你去了哪里,森鸥外说你属于擅离职守。”
“擅离职守算不上,去查了些这次袭圌击事件相关的线索。”
“什么?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的所作所为?”
“你不会。”
“未经批准的擅自行动会被事后问责的!你知道?”
“我知道。”
沉默片刻后鉴于木已成舟,他揉着太阳穴皱眉问道:“算了……你有什么收获?”
“没什么收获。但遇到两只饿坏了的血族,就顺手收拾干净了。”太宰说,“最近不只是津轻,就连内地这里也存在不安全隐患。”
“……他们还是越过津轻了?”
“更像是……”
太宰刚要说下去,眉头却突然一皱,中也发觉情况蹊跷,他批了件衬衫急忙开灯,这才发现原来太宰也挂了彩——腰部这里被划开一道血淋林的伤口。
身上也还是湿的,黑发被雨水打得湿透,刘海狼狈得贴在额上——太宰是冒着雨来他公寓的。
“你受伤了。”
“不小心啦。”
但中原中也紧紧抓圌住了太宰的手,让他别动,把人摁在沙发靠背上查看这个伤口。该庆幸,这个口子不深,而且根据切口判断只是一个刀伤。
“你要我动手还是你动手?”中也双膝跪在沙发上,俯视太宰,“脱了你的衣服。”
“中也,你不要这样……”
装。
继续装。
中原中也简直想送这个白圌痴一个白眼,但他忍住了:“快点,混圌蛋,我可没什么耐性。”
一分钟后太宰动作利索地脱了上衣,虽然嘴上说着没什么,但当中也替他一圈圈解开那些绷带时依旧怵目惊心:新旧伤口圌交错着布满了他的前胸后背和腰圌腹,甚至连脖子都没放过。如果没有这些年年沉淀下来的伤痕,太宰治本该拥有一个漂亮又健康的身体。
新增的那个伤口和这些比起来,的确算不上什么。
想说的话太多反而说不出口,于是一言不发地取来止血剂、消毒药以及干净的绷带,他让太宰躺在沙发上,自己则跪在地板上帮他处理伤口。
“现在我们公平了,中也。”
“什么?”
“都光荣负伤了。”
“你白圌痴吗……好了,顺便把之前还没愈合的小伤口又处理了一遍,感激我吧,绷带狂魔。”他扎了个结实的结后刚要站起来,却被太宰拉住了手腕,因为没带手套,所以那里的皮肤特别敏感,太宰心情特别好,慢慢和他五指交握,暧昧的结合太刺圌激了,膝窝一软,幸好有人及时接住了他,往沙发上一带。
太宰枕在他肩窝,深深地嗅着他新衬衫的花草香味,他的呼吸,还有突如其来的亲昵拥抱令中也心跳如雷,茫然之下甚至一动不动。
太宰的手从衬衣底部探入,一寸寸抚过他光圌裸平滑的背部,直到那对线条有力的蝴蝶骨。
光是抚摸已不足够,太宰贴着中也被碎发覆盖的柔软耳朵不断吻啄,暖泉一般缓缓在两人心间涌动相联的荷尔蒙在催促下一个阶段。
被背后那双手不断安抚的中也渐渐沉溺于这份仿佛混合了雨水与花香的气息,他有些迷离地半睁开眼,整个宇宙仿佛只有眼前这个支配——而太宰也如撅获猎物那般看着他,好看的眼中孕育出一种疯狂的欲圌望。
“你知道我想对你做什么。”他开口。
“你是我的支配,”中也的手小心地移到太宰的颈后,勾住,“你可以命令我。”
所以你有权检查我身体的每一处,亦有权阅读我生命的每一章,直到我的肉体与灵魂毁灭在你怀抱的那一天。
待续。
第十三章 锁
第十四章
*
美梦时分不太长,却也不短,至少带给彼此的感官体验都是愉悦的,是真的。
一次成功的联结堪比一场令人迷醉的性圌爱高圌潮,在刚做完的那场爱里两人都感情用事了,这不符合他们一贯的作风,但无人后悔。当性圌欲耗尽时想要温存的情感涌圌入脑海,他们指对指在大脑中探寻彼此的生命段落:他在父母的欣喜中圌出生,一场倾盆阵雨后与初恋女友的分手,初次成为血猎时走过的街,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不太顺眼。太宰治千万遍地阅过名为“中原中也”的往昔——他丰富愉快的少年时代,某日回家痛失父母时的悲怆和凄凉,和面对敌人时的果敢决绝。
唯独爱情。于两人而言,或许根本称不上“爱”和“情”。太宰治寻访了千百遍他的感情脉络,欣喜地发现只有他是特别的例外,特别到在中原中也心里始终无法用言语描述,像是一场命里注定,中原中也对太宰治这个个体沉默、无法定义。他们之间的感情和情绪,是跳跃的,是不稳定的,朝夕相处也无法塑造出一丝半点的连续性,但却那么肯定,既无过去可依,尽头也无未来。
这份从心底迸发的特殊却强烈的感情令太宰治吻上中原中也的颈侧,舌尖舔圌吻薄而温暖的皮肤,如果他是个吸血鬼,中原中也觉得兴许下一秒自己就要被他咬住,吸干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