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换了一个话题,她还没顿悟过来,回道:“不过是十万两。”
凤天城盛产黄金,只要凤府愿意,开采出来的金子远远大于这些,甚至说,连皇家金库都比不上。
涟漪说话的语气带了蔑视。
锦艳依旧笑道:“你凤府金子有多少?”
“一万两。”
一万两黄金是皇朝一年的税收,如果不是皇城那边对这里戒备的很,开采出来的黄金都要按数上交,那凤家应该不是这些数。
锦艳说:“金家的金子不算多,凤家的金子也不算多,要金子,凤之也断然不会问金家拿,他要的,不是金子,而是水路,盐路。而这一切,都在金家手里。”
涟漪挑眉,说:“那又如何?”
“凤之要老金牢牢把握的就是这两条命脉,而他们现在都在我手里头,你要起兵造反,人马未动粮草先动,肯定要求我,以后你要进攻皇城,不必杀人放火,只要我断了盐路和水路,皇城撑不了多少日子自会投降。”
“我不信你会给我?”
“我当然不会给你。”锦艳像是说了一个大笑话,别人还没被逗笑,她先自己高兴起来。“但是我想跟你一道。”
“我不愿意。”涟漪直接拒绝。
锦艳起身,宽大的宫装水袖如蝴蝶的两翼,被风撩起时候飘飘欲仙,颇为好看,那个朝代衣食无忧,女子也开始盛行这样的衣装,行走时候如在云端,赏心悦目。
“你会愿意的,我知道,我会不知你是什么样的人么?”锦艳的话抛到涟漪面前,叫她顿时无话可说,呆呆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口不再是堵着一口气,是塞着一把刀子,刀尖刮着她的喉,她吞咽下去的口水都会让她疼到要死。
最后两人并肩站在凤之面前。
凤之自惊讶中回过神来,即使天地变色,凤之还是有能耐保持镇定。
“你们的打算是什么?”凤之问她们。
锦艳站在一边笑而不答,她的模样像是临水照花人,看着一切明明白白在眼前,却不喜欢涉水其中,脏了她的绣鞋,她习惯了舞水袖,叫别人去折腾。
涟漪说:“你定好的计划,我们替你走下去。”
“那条路太窄了。”回想年轻时候定下的路,动用了无数人力物力财力,耗时近二十年时间,走到现在,路铺的很好,一路下去,是通顺的。
但是心态变了,再度回首去看,发现那路扑满了尸骸,前端的尸骸已经成了白骨,埋骨他乡的人不知道是否已经转世,忘记了这段恩怨。
凤之放弃了主意,他以消极心态面对未来,别人却不肯。
眼前,涟漪面容端正,似秋日杀意十足的秋风,扫过神州,要世间来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路再窄,总比你不走来的好。”涟漪说。
凤之累了,他闭上眼,说:“随你。”
“除此之外,你也别无选择。”涟漪说完转身走入假山的洞穴中。
锦艳随后跟上。
凤之出声叫住锦艳:“艳儿,你是真要闹开了么?”
锦艳嘴角带笑,眼里头却不含一点笑意,她扶了一下发间的欲坠的步摇,说:“你有你要珍惜的人,我也有。老金一辈子唯唯诺诺退缩着做了乌龟,最后他儿子还是逃不了要被杀的命,凤之,不是我背叛你,是你逼的,你逼的那么紧,让我无路可退,我索性不退了。”
凤之这才明白,是什么让游戏人生,从未认真过的锦艳起了杀心,原来都是凤宝宝一时之怒造的孽,心中顿生感慨,他叹一口气,低头说道:“这次换我求你,日后江山不会安静,定是一片腥风血雨,我只求她好好的活下去。”
“当初我也这样想,除此之外别无所求,可惜……小凤,那年你说,这世道,总叫人不如意,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锦艳说完,也消失在洞穴中。
池子里的一条鲤鱼越出湖面,猛的跳到半空中,甩着尾巴,溅起无数水珠,平静的池面上荡起了涟漪,一圈圈扩张开去,到最后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想更新多些却有心无力,写不出来多少字,刚刚才写顺的,马上恢复速度。今晚到此为止,身体不适,去了一趟杭州,风寒加重,有心无力,望谅解。
第63章
凤府还是老样子,里头的下人总是低头不说话怕说错了话惹怒了主子,而府里头的主子也甚少出现,躲在屋子里,那朱红色的大门也关的紧紧的,叫外人看不见里头发生的事情,也叫里头的人注意不到外面是怎么了。
冬去春来,倒是一年好节气,一场春雨下过,万物被滋润的苍翠。
东园里的人开始忙碌起来,收拾行李要走了。
金满堂特地到西厢来,他问不离是否能一起远行,毕竟夫妻当一路,来虽然不是一同来的,能一起走就别分开。
不离立在金满堂面前,虽然靠得不远,却觉得疏离,比陌生人还疏离,叫人心寒。
夫妻是前世修的,可惜这两人修出了夫妻的缘,奈何无份。
“有话想说,但怕说出了你会不高兴。”不离说,她换了一身淡青色春装,颜色朦胧,仿佛烟雨里头被化开了的绿色,山清水秀之中有那么一片安静的存在,就显得世间清净了下来。
金满堂与不离交谈,每每觉得不敢抬眼正视,这回是放了胆子正视,看那张如花容颜,艳丽动人,如此美眷,眼波流转处,对他却不存情。
他求的不多,就想她把自己当是夫一样对待,虽然不能如诗中写道举案齐眉,要她爱他敬他,至少不是如此疏离,怕是把人拒之门外还不够。
“我怕是夫人要说的话是我不愿意听到,既然你也知道我不愿意听,何必再说下去。”金满堂这时候放下了纨绔公子的调子,认真端庄了起来。
不离说道:“请相公写下休书。”
“我不会。”金满堂咬牙拒绝。
不离加紧说:“不离出身低贱,自知配不上相公,何况入了金家那么多年,无所出,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离是犯了七出之罪,连累相公,自知愧对金家祖先,自求离去,望相公成全。”
金满堂甩袖离开:“你说什么我都当没听见,当初你嫁我,我在懵懂中,什么都不知道,迷迷糊糊成了亲拜了堂,可是现在我不再是稚子,知道自己要什么。”
身后,传来跪地声。
“不离……”背对着,也知道身后的人已经跪下了,她此时的软弱却更显得她的强势。
这样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地方叫自己欢喜了,为何心底还留着她。
“我不会休你。我要你做我一辈子的妻,真正的妻。”
“小姐以前养过一只鸟,她很喜欢它,就将它抓来,关在笼中,那只鸟一心求死,不吃不喝,可是小姐却依旧不肯放手,眼睁睁看着它死去……”
“你是在威胁我?如果我不放你走,你就死给我看?”金满堂转身,怒气冲冲,他不相信不离是这样傻的人。
不离扬起脸,表情坚毅,这是一条无归路的路,只有勇往直前,没有考虑后路所以她变得决绝毫不犹豫。
她说:“相公,你不缺女子,那些人都比我美,能说会道,锦口绣心,懂你知你,她们比我更好。”
“但是她们都不是你,当她们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那暖人心的话是不离说的有多好,如果依人的人是不离多好,于是我就越发记得你。”
金满堂的手抓起不离的肩膀,将她扶起,这怕是唯一一次她肯让他碰她。
等不离站起身,人又推开了,她是他抵达不到的彼岸。
“也许是因为没有得到所以有着妄想,不离,你要我放开你,就让我得到你一次,好不好?”金满堂似孩子一样的笑着,他薄薄的嘴唇斜斜扬起,眼睛明亮,反射着光芒,唇红齿白,笑起来无邪稚气。
“姐姐,你就从了我的愿吧。”他着实是任性的少年,想起很小很小时候,他也这样求过还是女孩的不离,不离虽然无奈,但是却纵容着他。
孩子容易被人原谅,他倒希望自己还是孩子。
不离垂着脸,叫人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发鬓散开的一缕青丝在她脸颊上,叫人看着心痒。金满堂扬起手指,以微颤的食指轻轻的触碰了她的脸颊,脸颊细腻,瞬间的感觉如同身体被雷劈中,惊诧之下,眼前是一片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