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我看开了,你却没有。”风之停下脚步,发出叹息。

他们走到假山后面,那里是一出空旷的地方,一边是莲花池塘,水池之中还没莲花的痕迹,只是一些浮萍飘在上头,墨绿的水池底有金色鲤鱼悠闲游过,仿佛一幅静止的画卷,此地被假山包围着,太湖石垒成的假山看似平凡无奇,却按八卦布置,外人进来绕上几圈发现还在原地。

在走进假山的黑暗中,凤之暗自捏紧了手,手心猛的冒汗,他敏锐的感觉到身后一股杀意传来,这杀意让阴冷昏暗的洞穴之中成了冰窖。

他背对着涟漪,把最大的空隙暴露给她,这铤而走险的一招连凤之自己都没有把握。

幸而前面就是出口,阳光灿烂,自假山洞口刺入,自黑暗中走出来,眼睛需要时间适应,何况阳光迎面而来,凤之微闭上眼睛,胸口受到内力灌注的一掌。

而他却是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

那人是阳光下站立的影子,全身包裹在黑暗中,唯一露出的眼睛是两个无底的深渊,连光探进去都要被吸进去。

凤之的五脏六腑都被这一掌震伤,腥甜血气自喉头涌出,他勉强忍住,却还是有鲜血自她唇间溢出。

身体多疼,他都无空暇去理会,反倒是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黑暗的人。

“龙九……”一个名字从他嘴里出来,大口的血跟着吐出,唇角鲜红的血衬的他的肌肤白如死灰,而滴在他的白衣上,一点点,如乍开的梅花。

“龙九,谁给你的命令?”凤之问龙九,龙九却成了木头柱子,站着一动也不动。

这是世间最不会背叛他的人,凤之始终这样觉得。

皇朝之中有一道秘术,以活人炼成药人,夺其魂魄,成金刚不坏之身,只听主人的号令。这倒秘技只有皇族之人才有,也只有他们才敢去试验,千百人中也许就炼成那么一个人,其余的走火入魔变得仿佛地狱里头的冤魂一般。

龙九是第九个药人,为女皇而炼制,死后交给凤之,由他命令以保护未出世的女皇的转世。

外人如何能命令他?凤之最不解的就是这一点。

他暗自运功,发现身体内脏成火辣,仿佛刀割火烧,他大口的吞气,把运行的真气逼回穴道中。

“是谁?”凤之尖锐的嗓子失声叫道。

龙九还是不答,他成了死物。

“是我。”跟在凤之身后的涟漪发声说道,她说的那么自然平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自她的唇间传来,叫凤之惊讶,在片刻惊讶后,凤之不怒反笑,说:“果然是你。”

涟漪垂首站立,在假山石洞的昏暗视线中,见她彩衣颜色凝成了死一样的黑,她将遮着她一半脸颊的发丝挑起,露出罗刹似的容颜,一半神色平常,只是凤宝宝习惯了的为她做菜的干娘,而另外一半,却是遍布杀气。

因着杀气,她更像她自己。

“你怎么能命令龙九?我想,陛下应该没有告诉你。”

“是我自己发现的,我也在猜想,为何药人能受命于主人,后来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气味,药人眼睛不能看,耳朵不能听,他们就靠着气味来分辨。你身上有着陛下所带的那块凤玉,而小姐身上也有陛下的味道,唯独我,什么都没有留下。”

“玉是你拿走的?”凤之想起数日前丢失的那块凤玉,还在想是谁拿去的,没料到却是她。

涟漪直接应了下来:“是我。”

凤之鲜红的唇角扯出惨笑:“你真是迫不及待。等也等不及了。”

“我忍了将近二十年,我还有多少日子可以忍?”涟漪的声音变得破碎,她想念皇城,想念皇城外面刹那盛开又瞬间凋零的涟漪花,夜夜都能感觉到爹爹的鞭子打在她背上,爹爹一遍遍说着:“你生来就是替慕容家报恩的,这是你的命。”

她只是在完成自己的使命。

上次见到凤之居然将陛下所有的银镯子给了锦艳,她便恨透了他。

陛下驾崩时候,他们几个仓惶逃离皇城,凤之所携带的都是陛下死前给与的东西,而她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她早就知道凤之不信任她,谁料到竟然会将陛下遗物给锦艳。

此事更坚定了她杀他的信念。

凤之撑起自己的身体,即使已经心力交瘁,还是维持着他的身体巍然不动。

他拿出手帕抹去嘴角的血,轻咳几声,帕上又多了血花,看他样子,这便是他命中的劫数。他朝涟漪投去淡淡的一眼,说:“陛下是不愿意你为这件事耗尽了青春,她什么都不给你,就是想你离开。”

“你说的话,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么?”涟漪讥讽道。

“随你。”凤之淡然回答,他问:“为何还不杀我?”

“我不会杀你,你的身体自然会像枯木一样腐朽下去,慢慢的,不出数月,你便自然会死。”涟漪轻笑着,描述着他的死状,人死,有各种原因,外因固然可怕,更可怕的是自内而外的腐朽。

里头的五脏六腑开始衰败腐烂,身体撑不过多少日子就会彻底的失去生命。

而将死却未死的岁月是最难熬过的,他不得不承受着痛苦与死亡的恐惧。

“你也仁慈了。”凤之笑道,看涟漪没有动手杀他,不合她的作风,她平日做事,干净利落,杀人如做菜,要恰当时候恰当火候,当机立断,决不能脱脱拉拉。

现在,算是看在往日情分上留了一点情面吧。

“咳咳……”凤之剧烈的咳嗽,单薄的身体仿佛会因此而四分五裂一样。

涟漪抚他到洞外的石椅子上,与其说是搀扶,更不如说是要挟,一手握着他的命脉,随时就能夺取他的性命。

凤之很配合,虚弱的身体跟着她往前走,走到假山包围起来的空地上,那里石桌与石椅子都俱全,上面还有一个香炉,正冒着袅袅青烟,石桌之上是一本佛经,摊开在大悲咒那里。

涟漪将凤之扶着坐下,她在一边,凤之正是不解时候,涟漪说:“今日阳光不错,你突然有了兴致想晒一下阳光,于是你到了这里,我刚好路过,为你端了一碟点心,你就跟我说你想清静一些日子,好好看看佛经参透佛法,今天小姐去放风筝,等会儿会打这里走过,你和她遥遥相望,叫她早些休息,别累坏了。”

涟漪说的是她定下的剧本,一连串下来,严密的很。

凤之跟着说:“以后的日子,我都将闭门不出,也许会开始皈依佛门,自此不问府内大小事务,你一介女儿家却受我恳求帮忙打点府内上下事物……”

“你想的真是周全。”涟漪的笑容看起来那么冷,让人心寒。

凤之说:“你始终是个女人,所以想的点子又狠,却是繁琐麻烦,把细节都要布置周全,不这样做就不心安。”他冷哼:“妇人之见。”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写阴谋了,我练练笔。

等下还有一章,看时间够不够,大家先去睡好了。十二点如果没有更新,明天早上更新。我的时间花在青楼上了,欢迎大家去看。

第61章

作者有话要说:此事说来惭愧,一个月前拍的写真要在明早去拿,今晚就出发去杭州,顺便看望我的她,所以写文之事要耽搁两天,今日与明日不会更新。

希望大家谅解。

2009年11月14日

涟漪不动怒,她站在他的身边,外人看来好似老爷在晒着阳光而她在一旁伺候这般平常,她说:“妇人之见未必就不行,当年陛下不也是一介女儿身,把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让百官臣服,你可别把陛下也骂进去了。”

凤之惨白的脸闪过一丝尴尬,叹道:“何必呢,今世的人未必愿意过前世的日子。”

涟漪的视线投向池边走廊的尽头,算时间,那里应该有人要过来了。

她望着碧绿池底无尤无怨只顾张口吃喝的金色鲤鱼,说:“可我还困在这个噩梦中,不亲自结束了她,我将夜不能寐,日不能食,朝朝暮暮,都被梦靥抓住。”

“难怪陛下会说,涟漪也许是我们之间最危险的人。”

“还是陛下了解我。”涟漪的脸颊边浮现淡淡的红晕,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

此时两人自通往后院必经的小道走来,一人身着淡绿色如初春嫩芽颜色的衣裳,一人身着湛蓝罗裙,两人执手并进,相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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