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幼年时候,还是坐上皇位君临天下之时,亦或者是满朝文武俯首称臣,天下臣民山呼万岁之时。

如果时间再倒流,回到那个那个傍晚,凤之一定会问这个问题。

而现在,他也只有走一步是一步。

天下,要按着命运所定下的轨迹走下去。

随金家的人出发,不离穿了一声喜庆的红色衣裳,离别凤府时候,小姐不在送行的人群中。

不离知道她定是不会来送她的,昨儿夜里搂着她说的梦话都是不要走了成么?

可惜前方的路她必定要走下去,不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小姐。

凤之难道有个闲适的心情,走出了他的房门,到门口为不离送行。

“此去怕是十日有余,还望速归。”凤之对不离说。

不离道:“不离会尽快赶来。”

“信你是个守信的人。”凤之小小的讽刺了不离,不离的话,能有几分可信?

不离不动声色,只是离开时候回望了凤府一眼。

这个高墙矗立的府院是她居住了数年的地方,在此处重生,有了新的命运,也许想过离开,更多的是愿此生安定,如后院的一棵大树,自生到死,都不挪移。

上车时候凤之出手扶她,手指的冷意透过布料传进不离的心中。

她惊讶地望着他,凤之那张美丽到近似鬼魅的脸庞扯出一抹笑,说:“记得你的命是属于谁的。”

“我不会忘记。”

马车前进,渐渐远离凤府,掀开窗帘回望身后的凤府,不离心生感慨。

她的丈夫此时尚在睡梦中,一早便启程,此时他还不肯起来,是下人伺候着他更衣再将他抱上马车,不离看了眼这个恍惚无忧无虑的男孩,觉得造化总是弄人。

何曾想过有今时今日,她嫁作人妇,却要远离小姐。

“二夫人,属下有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外面,是那个忠心耿耿的金福出声。

“有话直说无妨。”不离道。

“外人都说当下是七夫人在金家呼风唤雨,而事实上掌管金家权势的是少爷的养母。”

不离默记在心。

“金少爷自小就由她抚养长大,少爷也最听她的话……”

到了金家才知道家大业大的真实意味是什么。

门前铺地的地砖只比皇宫里头小一寸,掺了金泥,金光耀眼,也不怕这皇宫里头的人迁怒下来。

大门威严,上头牌匾上端正书写天下第一商。

不离仰头时候,大门打开,奴仆并列站成两排,同时行礼,欢迎金少爷归来。

“这是金家素来的规矩?”不离问身后的金福。

金福看了眼这个排场,道:“回少夫人,怕是一个下马威。”

不离唇角是露骨的冷笑。

带少爷进了门,走进主屋,众夫人已经在那里等候,主子二十有余,丫鬟奴婢下人依次排下,将这个宽敞的正堂记得满满的。

屋子里大半是女人,各色女人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就变成了诡异的味道。

无数张脸对着不离,虽然一个个眉目如画笑语嫣然,在不离眼里却是一张张长着獠牙凶神恶煞的脸。

“这位就是凤家小姐么?果然是花容月貌,叫人心生怜惜。”说话的七夫人,她最先发话,也没有人当面提出异议,只是各怀心思。

不离福身,说:“小姐身体微恙,先在凤府养好身子,待挑选吉日方能进门。”

“那你就不是凤家小姐?”七夫人的凤眼上下审视着她。

“凤家只有一位小姐,我只是她的奴婢。”不离回答得不卑不亢。

这似有大家之风,即便是她说自己是丫头,也不显得卑微。

当场有人冷笑道:“原来只是个丫头。今儿让你进了金家的门,是你上辈子的福气。”

“也是沾了九夫人的福。”不离答道。

九夫人之前也不过是个丫头。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强。

金满堂感觉不到屋子里勾心斗角,他一心想着回后院找他屋子里的蝈蝈玩,他拉拉金福的袖子,说:“我能下去了么?”

“少爷这下就站不住了么?”一个带笑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

环立的下人分开,空出一条路来,一个穿着粉白儒裙的女子从人群里走出来。

她像是刚醒来,头发也是随意梳理上去,几缕发丝散在肩膀上,遮着洁白如玉的那截脖子。

身子是前朝时候盛行的福态,腰肢柔软,而胸部丰满,胸前的布料绷得紧紧的,那团不安分的软肉似要脱缰而出。她走到金满堂面前,素来不乖巧的金少爷这时候乖乖的喊了声:“母亲。”

她点头称是,拎起金满堂的手往一边坐。

“凤家没教你怎么守规矩么?新媳妇进门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各位婆婆敬茶,难不成要我来教你?”大夫人对着不离说的。

此时不离身后走来三位丫头,手里都端着茶碗。

不离扫了一眼丫头手中的数量可观的茶,再看眼前一屋子的女人,心中却想,幸亏小姐没来。要她来了,怕是见着这个样子,又闹起了脾气,吵着回去。

婚姻不是儿戏,可惜小姐从来不知道。

丫鬟在前头放蒲团,不离在人面前跪下。

蒲团里头放的不是棉花,而是碎石子,这些人想作弄人的心思不少。

不离也许没有别的能耐,却只是何谓忍耐。

见过死亡,便会明白,世间再无可畏惧之事。

她跪下,送上一碗茶,说:“婆婆,请喝茶。”

“乖。”不比她大多少的女子接过她的茶,喝了两口,眼前女子美艳无双,不过还不是在自己面前跪下。这茶喝得不是茶的滋味,而是要人屈膝的权势。

一个个下去,一张张胭脂掩盖下狰狞的面目倒是让不离看得明白。

有些人是懦弱的,如那些眼神闪烁的女子。

有些人却是充满野心的,如七夫人和大夫人。

而有些人,却是看不透的。

不离最后跪的是金满堂的养母,金福告诉过她,少爷待她如母,事事听她的。

她不与二十位夫人争奇斗艳,倒是紧紧抓着少爷就足够了。

不离跪下,端茶上去,送到她手中时候茶已经凉了。

她没喝,只是端在手里,一声不响,让不离这样跪着。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很长,前二十万字是练笔的。大家做好准备吧。

晚上回来更新青楼一章,这篇小说一章。上课去了。

第37章

37.

金福曾说过,金满堂的养母厉害之处不在于锐气张扬,仗着身份欺上瞒下,却是终日一副笑脸相待,亲切和蔼,人总以为她是无害的,往往府里出了事情,大半是与她相关。

不过多半是猜测。

今天这个女人却意外的摆起了架子。她端着茶,另外一只手慢慢的拿着茶盖,扫着琥珀色的水面上浮动的零星茶叶。

她明显的就是耗着时间,任由新入门的媳妇跪着。

“母亲,姐姐这样跪着不会痛么?”金满堂拉起那女子的袖子,稚气的声音不解的说。

他人都撇头过去,或是手里头拿着一把瓜子,啃着消磨时间,或是与旁边的人说话,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眼睛却总往这边来。

不离忍着,笑容不变,仿佛她只是端坐在椅子上,听着曲子,一副悠然自在模样。

这时金满堂的养母却起身,跪在不离面前,说:“金家家大业大,作为金家的媳妇,日后定要受更多的苦,奴才也是受老爷的遗训,想考验下夫人,如果得罪了夫人,还请夫人原谅。”

这时眼前的女子没了高傲姿态,谦卑的伏低了身。

任谁在此刻都不得不赔笑,大方的道一声谢。

仿佛戏文里头一个巨大转变,故事走入了另外一条轨迹中。

不离表现的落落大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早知道有这么一出。

等送了热茶后不离由丫头扶着去少爷的新房,出门时候,金福带着少爷过去。

等走出了大堂,身后无数视线钉在不离的脊背上,如若那些视线有形有力量,定能活生生的把不离刺穿。

“夫人受苦了。”金福低声地说,他以眼角窥探不离的表情,却见她一如平日,不见喜怒,这下没了底。

不离走在最前头,虽然脚上有残缺,却依旧走得笔直,她的手在袖子里握成了拳头,用力到抽搐,才慢慢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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