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不离答道。

不离说要走,却不是立刻就能走的,小姐听到她要走的消息,当场晕了过去,把不离吓得半死,好似这人倒下就再也起不来了一样,慌忙叫大夫过来,大夫年迈,提着药箱急急忙忙赶来,把脉过后摸着胡子说:“奇怪了,看着脉象虽然虚弱,却是平缓的。明明没事啊。”

低头却见小姐的睫毛煽动,怕是装的。

他了然,叹口气,转头对不离说:“小姐身子骨不如从前,不离姑娘应该顺着小姐的意思,切忌让她大悲。”

“是。大夫您辛苦了。”不离送人出去。

凤宝宝这才张开眼睛,胸口那里还疼着,刚开始听到不离说她要离开凤府去皇城时候,真的要晕过去了,后来一口气缓和了过来。缓过来了以后就一直假装着,听不离焦急的跑出去叫大夫过来,自己在被子里偷笑。

不知道为什么,看平日里冷静自持的不离失落或是悲伤慌张,她都会觉得快乐。

因为只有在乎才会出现这样的情绪,所以不离在乎着她,而且是非常非常的在乎。

听见不离回来的脚步声,凤宝宝躲被子里,重新装睡。

不离的手伸进被子里,抓到她的手腕,冰冷的指尖和温暖细腻的手心成对比。

手指按在凤宝宝的手腕上,过后,不离趴在凤宝宝耳边,说:“小姐的身体越来越弱了,我想应该建议大夫多开点药方,这样小姐才能快快的好起来。”

“不离,我很好。”凤宝宝张开眼睛,发出虚弱的声音,说到底还是怕苦。

现在每日喝的药已经能让她苦到想吐了,要真如不离说的再多给些药方,非要让她想死不可。

不离叹了一口气,凤宝宝伸手,将她眉间的皱纹抹平,说:“干娘说叹气老的快。”

“那我听小姐的,不叹气了。”不离说。

“你又想离开我了是不是?”凤宝宝对不离说。语气里几多怨怼,想起那些日子,凤宝宝胸口就闷闷的,怕不离走了就不回来,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就像自己的这双手,长在自己身上,是完全确定的事情,一夜醒来,却不见了。这种惶恐,说不出口。

不离抓起她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胸口,让她的手心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我只是离开几天,到了那边,为小姐扫清障碍,到时候好让小姐舒舒服服的过去。”

“爹爹告诉我,如果我不愿意,我这辈子都不用离开凤府。”凤宝宝的手心感觉到了一颗强壮的心脏的跳动,剧烈而有规律跳跃的心脏击打着她的手心,她感觉到了和自己的身体迥然不同的力量。

她把脑袋凑过去,耳朵贴在不离的心脏上,听到不离的心跳,每一次跳动都那么用力。

这便是不离的生命力,凤宝宝眯起了眼睛。

第36章

此时,不离却心绪混乱。

本来,明明白白的,有人在她耳边说到她的未来,在这人世间她该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她原先是知道的。

而现在,眼前白纸黑字描绘出来的场景却变得模糊,她走进了一场雾中,她所见的一些都是虚幻,未必是现实。

小姐告诉她,与她一道嫁人,此后姐妹相称,一生便能相伴左右。于是她嫁了。

凤之指着前方告诉她,你去金家为小姐到来铺平道路。于是她去了。

而今心中生起一抹隐忧,似乎事情不如她想的那么明白。

她一径往前走,却是越走越迷茫。

告诉我,我的命是谁在掌握?不离扪心自问。

“你的心跳快了。”胸前,凤宝宝出声。

“刚才想了些事情。”不离回答,她收起情绪,将起伏压制下来。

小姐敏锐得超乎常人,在她眼前,不离总会被看透。

“我也想了些事情,怕你一走出这门,又走了,这次再也不能把你盼回来了。那些日子我坐在门口的石阶前等你回来,那时候想不离会走是不是因为我对她不够好,如果你回来我就对你再好点,不再那么任性了,我等你等到夜里,你都没有出现。所以我想,我不该对你太好,我应该对你坏。”凤宝宝说道,她在讲不离不在那几日的情景,她从来没有提起过,不离也只是听别人说,别人口中的话再是凄凉,也不过她亲口所说的一句话来的让人心疼。

不离的心在抽疼。

凤宝宝露出笑容,说:“你的心又快了。”

“放心吧,我舍不得对你坏。不离,你看我对你那么好,哪家小姐对她的丫头那么好过了,所以你别走,好不好?”

“不离不走。”不离抬起手,环住凤宝宝的身体。

凤宝宝的眼睛瞪得滚圆,说:“可你刚才说要离开的,还说得那么轻易。”

“我是去皇城数日,金家的事情,总要有人去解决。你好到那里去,等金家事情平息,到时候那里也如凤府一般,大家都宠着你顺着你。”不离怕小姐到了金家这陌生地方会不舒服。凤府像完全是为小姐造的一样,事事都依着小姐,所有的人都围着小姐转,但是金家不比凤府,他人地方,难免会有身在异乡之苦。

不离会顺着凤之的意思,也是处于自己的想法。

如果能让小姐过的无忧无虑,她定会全力以赴。

她从没想过失败了怎么办,因为她相信她不会失败,总会成功。这份自信从何而来,不离从未追究过,她倒是相信,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

“麻烦。”凤宝宝轻易丢了这样一句话。

不离低头,轻声说:“当时,是你说嫁的。”

这话说的风轻云淡,无怨无恨,而谁又能猜到不离的内心是否也如她的外相这般风平浪静。

的确,那日,是凤宝宝允了她们两人嫁人,不离她不过是顺从。

小姐怕她一去不回,想尽了法子拖延时间,装病不喝药任性摔花瓶,各种方法都上了,可是不离却是时刻在身边,她任性的时候,她好好的劝,她不喝药的时候,她在身边哄她,总有办法让她忘记主意。

从来没发觉不离是一个那么有本事的人,而今是真的见到了。

凤之出面替不离说话,说不过离去三四天,怕长了,就叫她快些赶过来。

凤宝宝揪着自己的裙摆,问凤之:“爹爹,为什么是不离?他人不成么?”

“她做事最尽心。”凤之看向门外站着的不离,对凤宝宝说。

“她要再度逃了呢?”凤宝宝不确定了。

凤之却笑,说:“现在怕她逃了,早些让你听爹爹的话将她炼成药人就是了。”

“我不要。”凤宝宝的答案永远是不容置疑。

“傻孩子,得天下容易,得人心难。信不信,你已经得到了她的心了。”凤之感叹道。当年陛下费了多少心血都没有得到那人的一颗真心,而今凤宝宝能得不离忠心,也许那人羡慕的很。

原来没了前世的渊源,再度开始,便是不一样的结果。

“真的么?”凤宝宝还是不确定。

“爹爹何时骗过你?”凤之以额抵着她的额,语气轻柔地说。

凤宝宝依近他的怀中,凤之抚着她的头发,现在宝宝已经嫁人了,却还梳着丫头的发髻,与之前岁月里的样貌没有变化,而凤之也不愿意她变化,希望她永远这样。

谁都不愿意一个孩子长大,而后离开,成长后便是展翅离开的鸟儿,有了广阔的天空,再也不像以前一样依附着自己了。

凤之的心是矛盾的。

他一面担忧时间不够,盼着在死前见到心中的景愿成真。一面,却不想天真的女孩穿上那身沉重的黄袍,踩着万人累累白骨坐上皇位。

小时见陛下坐于日暮之后,陛下已年近黄昏,听这个手握强权一生的女子低头叹息,道:“其实我最怀念的还是小时候,先皇将我抱上他的膝头,唤我一声乳名,而我皇兄会亲近我,张开双手抱我。”

而后的一生岁月中,亲人先后离世,众叛亲离,她的父皇被几位皇兄联手毒杀,那个会抱她哄她的皇兄作乱,也被她赶尽杀绝,包括他那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这便是一路血腥的帝王路。

倒是年少时候最好。他们都对我好的,而我也不必时时刻刻防着他们,连夜里都睡不着。那日,陛下这样说。

凤之很想回到那时候,问陛下,如果能让时间倒流,希望时间停留在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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