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里太黑了,米拉的房间又拉着窗帘,勇利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维克托的气息在他脸颊边上漂浮着——滚烫的、深沉的气息,带着维克托特有的味道,还有一点点尼古丁的呛人味儿,和昨晚一模一样的味道。这让他无法克制的感到头晕目眩,一阵腿软。他抓住了维克托前胸的衣襟,维克托悄无声息地动了动,另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他的左腿插进了勇利的两条腿之间,隔着牛仔裤在勇利的大腿内侧擦过。
“嘘……”维克托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柔软得像绸缎擦拭过他的耳膜,勇利抖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维——”他忍不住想叫维克托的名字,他难以克制的意乱情迷,已经难以分辨过去和现实,这一切都和昨晚一模一样,他简直分不清了,就好像他依旧生活在昨晚,被维克托的气息包裹着,又安心、又畏惧——
米拉的父亲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没有发现女儿的踪迹,他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听起来就像个衰老的巨人。勇利紧紧地抓着维克托的衣襟,鼻尖冒出了汗珠。“我可以……”他刚说了三个字,维克托却忽然低下头来,一个黑暗中的亲吻,悄无声息的落在勇利的嘴唇上,然后,它被加深了。维克托熟门熟路地找到勇利的舌头,缠住了它。
他们在逼仄黑暗的空间里接吻,勇利双腿发软,他感觉衣柜里的温度在上升,他的和维克托的体温都在升高,他搂住了维克托的脖子,来不及咽下的唾液沿着嘴角淌了下来。他舍不得分开这个亲吻,也许维克托也舍不得,每当他们中的一个想要停下,另一个就追上来,用舌尖挑逗、用牙齿惩罚,于是他们继续沉迷其中。
十五分钟后,他们俩再次气喘吁吁地坐进了车里,各自的嘴唇都有些发肿。两人都极力回避着彼此的视线,不自在极了。
“这个,”维克托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甩着手里的明信片,“莉莉娅寄的……邮戳……这能帮我们……”他气息不稳,说得颠三倒四,但勇利已经明白了。
而他却并没有感到久违的激动和期待。他心中想的是另一件事:
事到如今,不管是他还是维克托,都不可能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了。
第四十二章
车子逐渐开出了僻静的住宅区,道路上不再安静,开始有陆陆续续的穿着昨夜的服装的人,迈着僵尸般的步子进行着他们的“羞耻大游行”返回自己家中,当他们经过一个茉莉公主身边时,勇利清了清嗓子。
“所以……”他说道,与此同时维克托说道:
“那个……”他们俩的声音发生了微妙的重叠和交错,就如同两人的眼神,对上又迅速地分开,指向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你先说。”维克托说,勇利接受了,他踌躇了一下。
“所以我们要去蓝鸦镇了对吗?”他问道。
维克托的刘海挡住了侧脸,很难分辨他此刻是什么表情,“至少邮戳是这么说的。”他谨慎的说道,看着几个披头士打扮的年轻人从他们身边的路上走过。
“蓝鸦镇本来也是我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勇利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让漫无目的的谈话继续下去,“所以……你是对的。”
维克托瞥了他一眼,“这算是安慰我吗?”他笑着问。
勇利的脸红了。“不——不是,”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停顿了片刻,思考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不要……不要着急,我们会找到她的。”
“我没有着急。”维克托说,“我觉得……”他的声音小了下去,没传到勇利的耳边就消散在了空气里,但在勇利听来,很像是“这样挺好的”。这让勇利觉得很受鼓舞,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我们会找到她的。”勇利说,“我们一定会的。”他对维克托的判断一直充满了信心,实际上,他们这一路也在不断证明着维克托是正确的,莉莉娅是真实存在的,她生活过的痕迹就泼洒在沿途上,即使最后证明她不再蓝鸦镇,他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我们肯定会找到他的,”维克托说道,“只是……我是说……等找到她……”
勇利的心往下重重地一沉。他不想对自己说谎,事到如今,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提出“交换约定”时的预想,他们一起度过了一段不错的时光……找了很多乐子,也闯了不少祸……他重新认识了维克托,维克托也重新认识了他,而他发现这个新的维克托,这个更温情、更成熟、同时也更脆弱的维克托令他比过去更加着迷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做过了。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他不再确定自己还想要、或者说还能够回到那个没有维克托的生活里去——在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充满惊险和乐趣的生活之后,他还能说服自己回到按部就班的轨迹里去吗?但他不知道如何开口,更不知道如果贸然开口会给他们的关系带来怎样的影响。这样的时候,他谨慎地没有开口。
“我是说……”维克托说道,一反常态地吞吞吐吐,“我是想……等找到她……”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般的说道:“我在想——你有兴趣去别的地方转转吗?因为,我是说,”这可能是维克托一生中最难堪的时刻了,他不断地用食指敲打方向盘,看起来紧张到了极点,勇利咽了口唾沫,他的心跳得很快,维克托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我是说咱们还得把车开回去——一段旅程包括‘去’和‘返’两个部分,你知道?”他终于把话说完了,快得连停顿都没有。
然后他又陷入了焦虑当中,食指敲打着方向盘。勇利半张着嘴巴看着他,慢慢地思考着他的话,心里有个地方像是放了一大把仙女棒。
“……好啊。”他吞咽了一下干巴巴的喉管,“我是说、反正也没别的——我是说没别的事做,我的作业都交了……”维克托看了他一眼,他无意识地露出一个笑来,“好啊,我当然愿意去别的地方转转。”
维克托终于高兴起来。“我有很多想去的地方!”他喊道,“地图、地图呢?我想想……我们可以去东边!那里有一个酒庄,或者去大裂谷吧,去大裂谷怎么样?你去过大裂谷了吗——你肯定去过了,那我们去拉斯维加斯怎么样?”
他看上去就像是恨不得现在就别管其他的,马上上路去执行那些计划外的旅行,这时几辆摩托车迎面飞速地开过来,勇利不得不大喊“小心!”并且抓住方向盘猛打,才避免了和它们相撞。他们的车停在路旁,两个人都有点惊魂未定,勇利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自己的右手正覆盖在维克托的右手上,他触电般的缩回了手,弹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后背紧紧地贴在了门上。
维克托咽了口唾沫,冲他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也许该由我来开车,”勇利咧开嘴笑了,“咱们……可以丢硬币轮换……”但维克托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盯着勇利的肩头,像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让勇利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他赶紧说道:“或者就你开也行,我……”他有点担心维克托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不信任自己的驾驶。
“不,别说话。”维克托说,“勇利,安静。”
勇利只好把嘴巴闭上了,维克托看起来很严肃,和几秒前的兴奋判若两人,这让勇利觉得有点心惊和懊恼——他说错什么了?
“对、对不起维克托,”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
“不,勇利,我的意思是……”维克托的神情缓和了一些,他开始打方向盘让车子掉头,“我的意思是咱们得回去——米拉的父亲要有麻烦了。”
他们赶到米拉的房子时,那些人已经闯进去了。他们把米拉的父亲堵在厨房里,他的惨叫和求饶声隔着客厅在玄关就能听到,勇利急匆匆的冲向被撬开的正门,把喊着“勇利,等一下!”的维克托甩在了身后,他心里有些纳闷为什么没一眼就认出来那些骑摩托车的飞车党就是米拉昨天避之不及的那群扎着头巾的混混——他本可以在路上就把他们拦下的,而现在他们无疑是要给米拉和她的家庭造成一些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