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尹亦回过神来,宛然一笑,似漩涡流转,自其嘴角露出,望着无垠红润稍有退去,便立于无垠之前,引路而去,她言:“诸葛先生,那便跟着清尹走吧。”
无垠未应答,而是顺其言语,走在其身上,一步又一步……
可步时漫长,无垠只觉时间凝固,无垠跟随在她身后,而他身旁还有一个他,他也是无垠,可那个他却是一直在眺望茶园,从未正眼看过那身前正莲步走去的女子。
而他,却一直望着她,她面色羞赧,似含羞牡丹般,朱唇闭合,微启,便可令一方迷醉。
乃闭月羞花之色,世间罕见之容貌。
然而身旁的无垠却从不细看,而仅仅是听闻女子清脆如玲般的话语。
无垠蓦然停下,站立那离去二人身后,望向那逐渐走远的二人,眼角泪,滑落而下。
无垠似清醒,紧追那二人身影,快步离去,可至那小径转角之处,无垠停下,愣在原地,望向那转角之处,那小路所通向之地。
原应繁茂,整理有序,苍翠挺拔,郁郁葱葱之地,此时却满地枯树,杂草丛生,了无人迹,几乎为干枯之地。
无垠愣住,可那前行二人却依然往那边走去。
忽有晚风来,无垠停顿原地,那二人消散,其实并不存在。
无垠望着茶园枯竭泥土,面色发呆,眼角干涩,喃喃自语:“为何会如此呢?”
无垠不知,可现已至此,他又能做些什么?
无垠走过茶园小径,望着与她走过的每一条茶园道,可现在这些茶园道,也已经变得难寻踪迹了。
风又吹来,无垠闭眼。
可不过几息,便有人唤醒她,是清尹,无垠回神,望向此田野,茶树茂盛,更有茶人行走茶田之中,常劳作于此处。
无垠面容有笑,望向清尹,正准备言语,便又见自身所在之处,走出一人,而那人却是自己,他站立清尹面前,依旧那般面容,从容而不改,伸手随意将一茶叶摘下,往嘴中含去。
可清尹见无垠如此,却被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冲上前去,将无垠手中茶叶打掉,可因重心不稳,有些摇晃,刚要跌倒在地,却被无垠搂在怀中。
一瞬,二目相望,光芒闪烁,尽是各自模样。
无垠只觉失态,便将清尹扶起,清尹有些羞愧,其面容红润竟至耳根,双眸闪烁不定,似不敢望向无垠,呼吸有些许紧促。
而他却面不改色,而是自顾自暇地将茶叶抛置,半蹲在地将那泥土拈来,放置鼻尖轻轻吸气,便将泥土随意放置在田野之中。
无垠站立二人身旁,看着那道清晰的羞赧背影,只觉心中有股痛觉涌动,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为何而生,只是单纯地觉得心口好痛,如同刀割般,有针在扎。
无垠缓步走近,想要触摸她的脸庞,想要触摸她的温度,可是无垠的手,却自她的身体穿了过去。
无垠所触摸到的无非是空气,仅此而已。
无垠似被吹醒,发束紊乱,将脱落,而那两道身影皆是消散。
无垠知晓,那不过仅仅是无垠心中所想而已,不过是曾经发生之事。
不过那时候的无垠,对这些东西,都毫无知觉罢了。
无垠凝目,眸中倒映事物皆露出模样,一片荒野枯地,唯尘埃和风暴掩盖,遮挡双眼。无垠眼中似被风沙感染,有些干涩,便是有泪自眼角涌出,无垠抹去,只觉眼睫有些刺痛,良久才愈。
无垠未停,继续往前走去,似二人立于那枯桥之上的言语对话。
无垠缓步走至此处,可此河也早已不再清澈,被污泥所染,如同浑黄之液滚动着,污浊而不堪,而唯独不变的也就只有此枯桥了。
桥成拱形,自顽石砌成,桥早已被岁月磨得斑驳,其上青苔繁茂生长,应是良久未有人行走,桥不过几十尺,而那时,无垠便是和清尹停在此桥之上,闲聊一会儿。
无垠站立桥尾,有些犹豫,不敢走去。
可那两道身影却再次显露在那,无垠矗立,可二人那细弱的话语声,却不得不让无垠走近,听闻其言语。
无垠停下,隔清尹不过一尺距离,望着那与自己交谈的她。
她眸中有光,暗自闪烁,可光不过一息,便是湮灭。
无垠眸中尽剩忧伤,搀扶着那桥畔,将头垂入双手中,却又因二人话语抬起。
是清尹的话语声,其声温柔清响:“诸葛公子,我们二人就在此地歇息上一会儿,免得公子疲倦。”
无垠亦闻清尹话语,微微点头,脸庞上有些倦意涌动,便是依靠那桥畔歇息,望向枯桥下清澈流水,抿嘴微笑,便言于清尹:“清尹姑娘,可否告知我令尊是一什么样的人吗?”
清尹原本是望向清澈流水有些失神,风吹来,恰如一温文女子,却被无垠这么一问,弄得有些惊慌失措,可知晓无垠所问,便是不再紧张,而是含唇微微一笑,便言道:“诸葛公子,对我父亲应该有所不知,我父亲是这一地的园主,却从未如那些园主一般,收纳多余费用,常免税租用给茶农,当茶农有困难,常是慷慨相助。”
“那敢问清尹姑娘为何被令尊收为养女呢?”无垠似好奇,便是问道。
可如此一问,却让清尹眸中有伤,似不想回应,无垠也察觉差异,便言道:“若是清尹姑娘不肯相告,便罢了,免得勾起清尹姑娘伤心事。”
清尹闻无垠如此,稍有沉吟,低下头来,可另一无垠站立清尹另一边,却可见其眼角泪滑落,不过一息,便是被其抹去,稍收容颜,粲然一笑,言道:“诸葛公子有所不知,小女原本生为乞,以乞讨为生,后因父亲怜悯我,且父亲年岁四十依旧膝下无子,方才收养了我。”
无垠稍点头,似解开心中疑惑,一脸释然。
可清尹眼中却尽是忧伤,不过无垠并不知晓而已,可如今,站立其另一旁的无垠,却将这么一幕幕尽收眼底,眸中被忧伤充斥,眼角泪花闪烁。
不过一息,清尹便是面色红润,将那份忧伤藏于心底,她虽然依旧有些羞涩,可比之初次见面要好上许多,言于无垠道:“公子我们走吧,离府邸已经不远了。”
无垠面受微风,便言:“嗯,那就劳烦姑娘了。”说罢,二人便是准备离去。
无垠望着自身体上穿过的清尹,看着她方才站立的地方,那干涸桥面上,脚印边,有泪两滴,沾湿一片,可那无垠却并未察觉。
微风吹过,此地湿痕遽然消散,此地依旧干涸,较之周围未有多大不同。
无垠蹲下,用手触摸那冰凉石桥,亦如清尹一般,眼角有泪涌下,沾湿一片。蓦地,无垠站起身来,望向那桥的另一端,望着那不断远去的二人,如若疯狂般,快速追上。
待他们二人离去不过一息,此地又再次恢复原本模样,河流不再清凉,而是如同污泥般浑浊,可其湍急声,却从未消散。
二人离去不过百米,便又见二人停下,似是因前方有牲畜赶过,二人不得以停下,无垠亦跟上,望着二人,先是清尹腼腆一笑,言道:“听闻诸葛公子名声,却不知公子竟如此韶华。”
无垠闻此,洒然一笑,便言来:“难不成姑娘认为我已古稀之年?亦或其它年岁?”
清尹只觉失言,便退却歉言:“公子无须恼怒,方才是清尹失言了。”
无垠闻此,却从未有怪罪之意,而是微笑道:“无碍,此非何冒犯之语,清尹姑娘无须道歉,而是方才无垠言语多有冒犯,还未表达歉意。”说罢,无垠便是一拜。
清尹见无垠如此,总觉和他们言语所述高人有些不同,总觉此人温文儒雅,言行举止有收有出,礼节不失,谈笑风生,不像那弄虚作假或那自恃其高的所谓得道高人般。
清尹晶莹双眸闪烁不停,望向无垠俊丽面容,便被其吸引,停留几分,双眸失神,而无垠亦察觉清尹在望向自己,无垠颔首微笑,回应清尹,还以为清尹有话要说。
可如此一回应,清尹便自觉失态,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又有所回忆方才那时因失足落于无垠怀中,望向他那清澈双眸,似又回忆起初次见面时,自己羞涩不敢言语,失态模样。
思到此处,便令清尹别过头去,可见红润血气涌上脸庞,浸至耳根,羞赧不敢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