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嘘(39)

无垠亦察觉些许不对,望着她白稚脸庞突显红润,还以为是火气涌上,有些担忧,便言道:“清尹姑娘,我看你面色不对,无垠稍知晓些医术,可否为你探查一番?”

说罢,无垠便伸手将清尹小手拉起,将手指放置在其脉搏之上,吓得清尹连忙往后退去,将手快速抽回,而如此一做,清尹脸庞,更显殷红,清尹低头,急促言语道,话语结巴:“公子,清尹无碍,无须担忧,只是有些发热。”

说罢,便是避过无垠目光,如失控小鹿般,快步垂头离去。

无垠颇为疑惑,便紧随其身后,有所不解,却也未言语问之。

而这幕幕却被站立不过她一尺左右的无垠看在眼底。

无垠面色不忍,看着那一旁紧随其后的无知自己,紧握胸口,刺痛无比,看着她脸红的模样,再看着他无知的模样,也不知该恼,还是该悲。

第26章 第三卷第六帘 曲

无垠跨步,终在黄昏时停下,只因面前出现之物,乃一府邸。

其牌匾依旧清晰可见,其上有金黄粉末雕琢而写字迹:“若宅。”

无垠停在门前望着那若宅二字,又望向那宅门两旁木雕对联,其中字迹已不再清晰,其上纹路变得凌乱,似被岁月侵蚀,无垠伸手轻轻摸去,只觉指尖有层灰烬粘在指甲缝隙里,若不仔细体会,难以感触到,可那灰烬之后,便是那牌匾的原本模样,浑黑的木纹,让无垠皮肤刺疼。

无垠收回手来。

自西而来,是昏黄暖意散漫金光,铺天盖地照来,似金黄之雨,灌溉干涸田野,令那枯去茶树,尽数复生,伸展其娇嫩姿态,嫩叶发芽,生机又起。

破旧、斑驳、枯败、紊乱皆被此暖意包裹,其中死气尽散,唯有天地黄昏之光照耀,拂盖天地,自那门缝中浸入,浸入那昏暗潮湿宅内,阴气皆散。

无垠站立门前,未推门而去,因为此门前站着一人,而那人便是迎着昏黄之光的清尹。

她站在那里有些焦急,有些期许,有些担忧,时不时探向那路的尽头,想要看见何物或许是何人?

无垠站立她面前,之所以未有推门,皆是因为她站立门前。

而她所等之人,便是他……

无垠双眸发愣,似她未死,正站立门前等他回到宅中。

若是以往无垠见此最多报以一声谢意,可此刻,无垠只觉世间凝固,唯独她探向小径的焦急模样,面色无羞,显露笑意。

自古言,芳颜笑,百花谢。

而如此片刻间,无垠便觉四周除她之物,再无色彩,因为无垠凝眸那一刻,她笑了…笑得令无垠痴呆,令无垠心跳加速,令无垠有些紧张,有些不敢看向她。

无垠一直站立在她面前,未有动弹,因为他想看,想看她的笑,她的期许,她的等待,就像现在这样。

无垠背对黄昏暖意光芒,面前尽黑暗。

无垠身形定住,他动了,想要伸出手来,触摸她的脸,可是当他将要触摸到的那刹,无垠的手再次略过了她的身形,无垠急促回神,回头望向她的背影,而她却未并回头,而是在等他……

那个曾经,每日探查茶园,唯有黄昏时方才归来的他。

无垠收回手来,拳头紧握,望向那面带温和笑容的自己,身形颤抖,又望向她幸福且羞赧笑容,无垠站立二人身边,未有干扰,而是默默看着,不曾一语一言,只是原本有些干涸的眼角,再次被泪涌上,所浸润,自脸庞滑下。

无垠抹去,泪却又流。

他停在她的面前,似疲惫一笑,有些不忍地说道:“其实清尹姑娘不必如此,无垠还是识得路。”

清尹未有言语,而是走上,自怀中取出娟秀手帕,帮无垠额头上渗出的汗液,尽数抹去。

其身长方到无垠颈中,便踮起脚尖微微抹去,面色有些红润,似羞涩,偏头香汗沾湿须发,可她自己却未抹去,而是为他小心抹去,生怕太过用力擦疼无垠皮肤。

无垠颇为不适,准备拒绝,可清尹已经将手绢放在无垠额头之上,也不容他拒绝。

约莫百息,清尹方才擦尽,无垠便道谢,神色未有波动,反言:“清尹姑娘何须如此,一些汗渍而已。”

清尹先是一愣,似被无垠的话语所惊,面色有些尴尬,羞赧之意更盛,面红耳赤模样惹人喜爱,可那自眸中的忧伤,却又令人怜悯,清尹眸中忧伤一闪而过,拾起笑意,望向无垠,便笑言:“公子不需客气,以后都由清尹来为你处理这些杂事,免得公子还要因此类杂事扰乱了思绪。”

无垠闻此,似有些赞同,便一拜:“那以后就麻烦清尹姑娘了。”

清尹闻此,喜悦点头,面带笑容,丝毫不顾那额头之汗,已经沾湿须发,粘附在脸庞。

那眸中有惊喜,却有些悲伤,这些东西,不过都是一瞬的错觉,无垠他未有察觉,而是紧接说到:“清尹姑娘的名,便是自若宅中所取吧。”

清尹含羞点头,轻声言答:“嗯,正如公子所说。”

无垠微颔首,便言来:“若风、若云、若雨、若天…真是一个好字呢。”

清尹闻此,面色更红,目光闪烁,望向别处,低声应答:“嗯,多谢公子夸奖。”

无垠念到此处,未有看清尹脸色,自推门而入,唯留清尹在门外,羞中带笑,将手中手绢紧紧握住,放入衣间,而未有抹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渍,似乎是怕沾污了那手绢一般。

做罢,便回头,望向那道高大离去背影,一笑,走入门中。

无垠亦想追入那门中,却被疼痛声所唤醒。

无垠站立门外,一身白衣被灰烬所沾污,感受那额头上的疼痛感,无垠方知晓那并未真实,而是曾经的画面。

无垠停在门前,闭眼,回味方才她等待他时,她为他擦汗时,她那失落的眼神时,她那小心翼翼地将手绢护在衣间时的动作。

无垠哭了,闭着眼哭了,自那眼帘缝隙中溢出,无垠言语,嘴唇颤抖,似后悔当初自己所作之事,其声喃喃,带有哭腔。

“啊…清尹你在哪里?我愿你每日为我擦汗,每日在此处等我,你为何会死去呢?啊!”无垠似无力,半蹲在地,泪自眼中涌。

良久,方才停歇。

天色已暗,无垠便自推门而入,灰尘尽数飞舞,似晶莹颗粒,散落天地。

无垠双眼有些红肿,唇有些紫绀,神色疲惫,可他却依然往门中走去,未有停歇,脚步匆匆。

宅中,已无一人,蛛网遍布,灰尘漫地,脚踏其上,皆会留下清晰印记。

宅中一片狼藉,混乱不堪,桌椅恣意摆放,未有人整理,无垠未进大厅,而是直接走入无垠曾经所住之处,而那旁边,便是清尹的闺房。

无垠看着自己曾经与清尹一同走过的路道,看着那庭院之中,肆意生长的牡丹花,是他与清尹一同栽下。

而那牡丹花中,便是一石台,其宽约莫二十尺,是为放置古琴所留。

无垠脚步停下,闭眼,似耳边有悠扬古琴声响起,其韵温柔似若水,其律欢快似游鱼,余音绕梁,未有停歇,回荡至耳廓,从未消散。

其声希翼,其声期盼,其声温柔,其声焦急,其声…萦绕无垠心间,不曾停歇,而无垠每日最为享受之时,便是自房中,挑灯夜读时,耳边传来悠扬美妙的琴音。

那般惬意,梦亦香甜。

无垠眼帘睁开,望向那弹奏之人,依旧是她,她还是那般美丽,未有改变,尤其是她弹奏古琴之时,那纤纤玉手颤动模样,那抿嘴专注的模样,令无垠心中颤动。

无垠走近,却被另外一人超先,他也是无垠。

无垠坐在她身旁,看着她,她亦看着他,面色羞红,可奈何月光太暗,无法看清,她有些紧张,动作有些僵硬,弹奏便错乱了起来,直至最终,曲音紊乱,她便停歇下来,有些羞愧不敢望向无垠,而无垠却并未知晓她的情绪,而是望着古琴,言语道来:“清尹姑娘你此处弹奏有误。”

清尹亦听见无垠话语声,面色羞赧更盛,指尖都有些颤抖,却还是绵声应答:“嗯。”还未等清尹继续说道,便又闻无垠话语:“不如,我教你弹奏此曲罢。”

“此曲,应该是《凤求凰》罢。”无垠问向清尹,话语温柔。

清尹点头,回音道:“嗯,如公子所说。”清尹有些欣喜,也有些紧张,因为她一直在拉扯着自己的衣角,从未放开过。唯有练琴时,才有些放开,放置在那琴上,望着无垠的眼神充满着欣喜,充斥着兴奋,久久凝望无垠刚毅侧脸,而无垠却从未察觉,而是认真地盯着古琴,为她讲解,可他却傻傻地不知她未曾认真听过,而是紧盯着他的侧脸看着,缄默不语,默然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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