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橘团(9)

弘景先是摆摆手,只是憋着笑,依旧鼓励着络秀,但络秀的目光如炬,怪他把自己推向了这么一个大坑,弘景在络秀的目光威压下,只得硬着头皮也走向了八仙桌。八仙桌上的姑娘们见这么一位玉树临风的少年郎朝自己走了过来,都悄悄地理了理妆发,更认真地穿起针孔来,当她们看到少年郎走向了笨手笨脚的络秀,纷纷露出失意的样子。

“都怪你,我现在可算出尽了洋相。”络秀瞪了弘景一眼,小声说道,

“你可得帮我穿。”

弘景偷偷瞄了络秀一眼,又看了看旁边专心穿针的姑娘,小声说道:

“其实吧,我也不会。”

络秀的眼睛瞪得老大,小声叫道:

“什么,你也不会,那你刚还说会帮我?”

“没事儿,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我不信今晚一个针孔都穿不过去。”弘景拿起线头,对着月亮有模有样地穿起来。

“哼,”络秀听到弘景的豪情壮语觉得心里好笑,她已经完全放弃,现在看到弘景穿得认真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

“我猜你就是穿到明天早上,也穿不进一枚!”

“那沈姑娘怕是要失望了,鄙人就是穿瞎了眼,也要穿过一枚针孔。”弘景笑着打趣道。

络秀放下手里的线头,静静望着弘景。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上,他抿着嘴,微微眯着眼,紧盯着小针孔,似要用眼神将针孔穿过。络秀望着弘景,脸上不自知地露出笑容,她嘴角上扬,眼睛也笑得眯了起来,眼神里流露出的爱意是那么自然美好,连络秀身边正在穿针的姑娘也不由得投来目光。那姑娘不禁想,这少年和这女郎定是被月老缠了好几道红线的。

又坚持了一会,弘景保持着稳定的水平,没有穿过一个针孔,可脸上却有了薄汗。络秀十分享受对弘景的调笑,最终弘景败下阵来,不好意思地看着络秀,笑了笑。络秀挑了挑眉,脸上却是有些得意。

两人灰溜溜地离开了八仙桌,不料临离开前,方才鼓舞络秀乞巧的大娘拦住了他们,送给了他们一个小盒子。

“姑娘不必泄气,这盒子内装着蜘蛛,明日打开小盒子看看,若网圆正谓之得巧。”大娘笑着说道。

络秀谢过大娘,收过了小盒子,便和弘景一起离开了。

☆、二 沈伯伯,您来了

已过戍时,街上依旧欢声笑语,行人络绎不绝,络秀想到明日一早还要去杂卖务交货,就提议二人先回客栈休息。弘景自是应允,两人便沿着菜河往丰庆楼走。

“你来信上说,如今千嶂门生意大不如前?”元镇问道。

络秀点点头,脸上也露出了难色:“本来武威的线路因为战乱就极难走,现下水路兴起,单子比以往更少。过去三个多月,到京都的远镖只有陇西李氏一家,若不是他们和杂卖务有着固定的交易,我恐怕都没有机会来看你呢。”

“说到水路,如今朝廷确实器重海上贸易,那天听客人说,每年的海贸税利有五十万贯之多!”元镇说道。

络秀点点头,道:“我这次走镖的过程中也有留意打听,如今水路发达,但由南往北的水运并不多,现有的水运也基本只是运送大米,却获利颇丰。其实我想过,千嶂门有这么多年行镖的经验,不若改走水路,我甚至想自己南下泉州,将泉州的货物反向运往北边,或能获利。”

见络秀道出了自己内心想法,眼下四处无人,弘景牵起络秀的手,说道:

“络秀,我明白你想挽救千嶂门的颓势,但你一个女子,南下开辟水路何其艰难。我想,等沈伯伯来了,我就让叔叔向他求亲。叔叔已经同意为我提亲了,等我们成了亲,我们就长住京都,你就不用风餐露宿地走镖,沈伯伯若是愿意,也可以来京都和我们一起住。他和叔叔是旧识,定能谈得来。哦对了,你不是最喜欢京都那些小食玩意儿,我每日陪你去尝不同的点心,我亲自给你做也好,只求我们不要再分开。这数月才能见上一面,只能靠那些信笺聊以慰藉,真真让人思之若狂。”

弘景似是怕络秀犹豫,语速急急地说了许多。

络秀心中感动,她说道:“弘景…”

“嗯。”弘景松了手,望着络秀,静静等待着络秀。

“我,我爹爹他…”

“你爹爹,你不是说沈伯伯过几日也会到京都?”弘景以为络秀脸上的难色是担心沈伯伯不同意,问道。

络秀微微点头,她看着河道旁的柳树,说道:

“陇西李氏答应要为爹爹引荐京都的贵人,说是能为镖局带来更多的货运,爹爹过一两日便到了。”

“那便好。到时我让叔叔好好作说客,备上丰厚的彩礼,定让沈伯伯点头。”弘景望着她,眼里满是欢喜。

“弘景,我…”

络秀她不敢看弘景的眼神,也不敢看弘景牵着她的手,她内心煎熬,每每想向弘景说出婚约一事,每每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她知道弘景的爹爹是个秀才,弘景小时候受过士族教育,后来家道中落跟着叔叔长大成人,做了账房先生,外表看起来不拘小节有豪义气,可内心却克己复礼,若是他知道爹爹为自己定下了婚约,恐是会狠心斩断情丝,绝做不出卓文君司马相如凤兮凰兮,破礼私奔之事。

络秀和弘景默默走着,她忽然很恨自己,恨自己对弘景的欺瞒,恨自己没有勇气和爹爹抗争。他们只走过这两座桥便到了丰庆楼,络秀却觉得自己仿佛从菜河的第一座桥走到了最后一座桥,她内心天人交战,连弘景也发现了她的不安,担心是不是自己表示心意哪里不够周到,吓到了她。

两人有着各自的思绪和焦虑,一路无话。

回到了丰庆楼,走过廊厅,络秀想到两人第一次说话,就是在这廊厅,弘景关切地问自己发生了什么,他不介意自己花脸猫的模样,带她去洗脸敷药,带她去找店家理论,带她看京都美景。弘景从一开始便用真心对待自己,而自己如今却为了一己之私隐瞒于他。

“元大哥,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两人走过廊厅,来到大堂,络秀下定决心,对元镇说道。

元镇却并没有看着她,而是看着大堂里的两个身影,说道:

“沈伯伯,您来了。”

☆、二 恭喜沈姑娘喜结良缘

听到元镇的话,络秀整个人如遭雷击,仿佛一下子落入了冰窖。她看到爹爹和元伯伯正从小閣子里出来,两人都面色肃穆。络秀的心跌入谷底,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元镇也注意到了叔叔和沈伯伯周边的严肃氛围,他心想,莫不是自己私带络秀七夕夜出去游玩,惹得沈伯伯不高兴。其时男女大防并不严,在京都,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七夕男女结伴出游并不罕见,更有大胆的女子会对自己中意的男子掷瓜果香巾以示爱意。而在陇西,民风更为开放,少男少女情投意合私下相会也属常见。元镇心想,毕竟沈伯伯对二人出游并不知情,生气也是应该,他觉得自己作揖,诚恳解释一番,想是无碍。

他正当开口,却看到沈伯伯走到络秀面前,面露愠色,抬手就给了络秀一巴掌,骂道:“孽障!”

大堂里还坐着不少食客,还有拖家带口来这里欢度七夕的,沈炎的这一举动,让整个大堂都安静下来。

络秀被打得往后退了一步,她低着头,没有说话,嘴角渗着血迹。

“沈伯伯!”

元镇喊道,他还待说话,却被叔叔拦了下来:

“沈兄,你冷静一点,都先进来再说吧。”

进了閣子之后,元镇还未开口,却听到元厉对络秀说道:

“恭喜沈姑娘和陇西李氏喜结良缘。”

元镇听到叔叔此话,只觉得耳朵嗡嗡,一时回不过神来,手中还拿着的双头莲也落在了地上。

“叔叔,你说什么?”

元厉轻轻拍了拍元镇的肩膀,又看了看沈炎,客气地说道:“沈兄,我这亲终究是晚提了一步,看来我们是当不了亲家啦。日后沈姑娘富贵,你也有福。”

“真是对不起元兄,小女顽劣,我不知元镇和小女竟还有此事。”

沈炎对元厉作了一揖,语气里满是抱歉,“只是这婚约数月前就已经定下,虽是做人家的妾室,但也不好更改,唉,哪有什么富贵可言,只要她安分守己,我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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