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弥被拉回思绪,有些不开心,小声嘀咕:“朕是在冥思。”
“冥思?”沈廉挑眉,“那皇上说说,先人为何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沈知弥:“……”
见他答不上来,沈廉脸色变得有些严肃,说道:“皇上是一国之君,这是基本的,皇上应该谨记。”他顿了顿,“前太傅是否说过这江山属于皇上而非太后?”
不等沈知弥回答,他又说:“臣问皇上一句,你可喜欢太后?”
皇叔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太后是朕母后,朕当然喜欢。”沈知弥不悦地说。
“皇上喜欢太后,可这些大臣可不喜欢。”沈廉看了他一眼,“皇上如今太小,能力不足,太后垂帘听政惹得他们不快,朝中形势严峻,有人想造反,第一个受到威胁的是你和太后——当然,皇上还太小,且你是国君,这些人不会对你——太后的性命极有可能处于危险当中。皇上得早日从太后手中接过这重任才是。”
这一席话沈知弥听得似懂非懂。
但他还是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点:他不用功,母后的性命就会多一分威胁。
“朕不会让母后处于危险当中,”沈知弥板着还带着稚气的脸,有些严肃地说,“皇叔放心,从今以后,朕会用功念书。”
目的已经达成,沈廉说道:“皇上有此觉悟,臣相信太后会深感欣慰。”
历史上也有幼皇亲自管理政务的先例,只是沈知弥实在太小,还需要学的很多。但是等沈知弥十岁时,他也能管理国政了。
沈廉本想就这么守着孙鸢,但是自从卿榆来府中找过他以后,他已经变了想法:
他一定要带走孙鸢,不会让她深陷在这个泥潭里。
作者有话要说:【高亮】
沈知弥这个时候还没重生,沈廉还没有被发现重生,所以和文案第二段有出入!
☆、第十章
接下来的时间,沈知弥果真收起了偷懒的小心思。
下了学之后,宫人将沈知弥带回长乐宫,但临走之前,沈知弥却转过头来对沈廉道:“以后的日子还请皇叔尽心尽力教导朕。”
沈廉微垂下头看向他,倏地露出一抹笑来:“臣遵旨——”
小皇帝觉悟高,是件好事。
*
历代皇上都住在京城,京城的守卫向来严谨,除了城内有巡逻的侍卫之外,连城外也会有侍卫偶尔会来巡逻。
但是有个地方,却从来没有侍卫来过,不知是被故意遗忘还是压根就没发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村落
这里面的村民不外出,但是却有打扮低调的人不断进出。
“薛公子,你又来给夏生送药了?”
被称作薛公子的年青男子转过头回道:“对啊。周大娘,夏生近来怎么样了?”
刚才说话的周大娘捻着黑线,听见这话停下手中的动作,叹了口气说:“不太好。薛公子近来很少来这里,自然不知道,夏生他最近总是吐血。”
薛怀重说:“多谢大娘。我这就去看看夏生。”
周大娘看着他走远了,才继续手里的动作,边叹了口气边说:“造孽啊。”
这薛公子和夏生前两年才来这里。
夏生久病缠身,单薄的身子板弱不禁风,偏生这一点也不影响他生得好看的脸,从哪哪看都金贵得很。
可惜另一个生得粗犷的薛公子才是主子。
一路走过去,有不少人和薛怀重搭话,薛怀重一一应了,这才赶紧走上竹楼。
门虚掩着,薛怀重刚一靠近,便听见了里面传来撕心裂肺似乎要将心肺都咳出来的咳嗽。他慌忙推开门,将手中提着的药包放在桌上,冲进里屋拍着咳嗽着的人的脊背:
“公子。”
夏生抬起头看他,眼尾发红,他边捂着嘴边费力抬起手,示意薛怀重不要说话。
薛怀重住了嘴。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夏生接过薛怀重递过来的湿润毛巾擦了擦嘴角,清了遍喉咙之后,说:“怎么样了?”
两人都知道夏生问的是什么。
薛怀重在夏生面前单膝跪下来,严肃道:“张昏一家已死,太后大发雷霆,将看守他们的人发落了。”
夏生拉起薛怀重,说道:“我曾经和太后相处过一段时间,她非常聪明。”他背着手出去了,薛怀重跟在他身后,听他继续说:“那几个蠢货不认识秋景,竟然连她也敢动。若是太后没有亲自出宫那还好说,可太后这次亲自去找秋景,被她逮了个正着,她定将这件事查了个清楚。”
言下之意,即使他们杀了张昏一家也可能来不及了。
薛怀重道:“公子放心,与张昏几个人接应的线人已经被灭口了。”
“如此,”夏生点头,“那就好。”
张昏贪色,在宫外置办的房产里藏了好几个强抢过来的女子,他父母不但不阻止,反而还帮着他。后来张父出了事,闹出了人命,被他们抓到了把柄,张昏一家这才给他们卖命。
可惜还没怎么发挥他们的作用,他们便阴沟里翻了船。
夏生垂下眼,脸色有些苍白,给本来就好看的脸添了一分病弱之气,显得有些逆来顺受。
薛怀重在侧后方悄悄注视着他的侧脸,突然又低下头不敢再看。
“怀重,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唤我夏生便可。”夏生突然说道。
薛怀重一愣,说:“可您是……”
“不过是个被遗弃的质子罢了。”夏生冷笑着打断,脸色变得凌厉,“不值得将它挂在心上。”
*
“弥儿真这么说?”
秋景笑着回答:“当真。娘娘,皇上如今肯用功,这是件好事呢。”
孙鸢赞同似地点头,似笑非笑说:“但愿吧。”
谁知道是不是沈廉又用了什么手段。
暗卫在房梁上敲了三下,秋景福身退了出去。
暗卫并未现身,仍旧藏在上面。
“如娘娘所料,‘他’已经被灭口了。”
“凶手呢?”
“……属下无能。”
“退下吧。”
张昏爹娘招出一件事。
他们受人威胁,当上了细作。
幸好张昏不是大太监,得不到真正有用的信息,也多亏了他贪色,这才让他背后的人暴露得这么快。
但是……对方动作比她想象中还要快。
暂时没了线索和头绪,孙鸢只得暂时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沈廉和沈知弥逐渐不再去国子监讲课,而是选在了长乐宫。
沈廉离开皇宫越来越晚,后来经常要等月上树梢了才回端和王府。
后来某日,孙鸢想起来长乐宫里的沈知弥,这才放下手里忙着的事去了趟长乐宫。
等她到了之后,却没看到日日恨不得在宫里留宿的沈廉,只有沈知弥埋头温习功课。
但是孙鸢没有惊动他,而是在门口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便招手将沈知弥的贴身宫女无声唤过来,走了几步确定沈知弥不能看见她之后才低声问:“皇上今日看了多久了?”
大宫女说道:“回娘娘的话,皇上已经这么坐着一整天了。”
孙鸢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太傅呢?”
“太傅说皇上这几日太累,就让皇上今日休息。”
大宫女被遣退下去,孙鸢吩咐春岚道:“让御膳房从今日起,长乐宫这边的膳食偏重补脑养神。”
“是。”
孙鸢在门口又站了会儿,这才离去。
自那日沈廉作为太傅第一天进宫见面之后,他再没独自来找过孙鸢,这倒是让孙鸢感到意外。
但很快孙鸢就没心思去想这件事了。
缙朝是中原最大的国家,每年来朝贡的附属国使臣都会在这个时候到达京城。
朝廷上下都在为这件事忙了起来,就算是平日里不和的几位大臣也没空吵架,都为这件事忙得焦头烂额。
京城的守卫更加严了,进出京城的人都被严格的搜了身。
使者到达当日,觐见之后,留在宫里参加了特意为他们举行的宴会。
宴会上觥筹交错,言语间玄机暗藏,一不下心就会掉入某个被精心设计的套里。
缙朝如今是太后当政,幼皇恍如摆设。
这些使臣不无抱着缙朝面临衰落,他们的属国有一战之力来缙朝京城试探的心思,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的想法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