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后分明就不是普通之辈,他们以为说得滴水不漏的话总能被孙鸢不动声色地将矛头调转回来,甚至还给他们挖了不易察觉的坑。更何况还有端和亲王正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们,偶尔在孙鸢还没开口的时候回呛,隐晦地骂人。
言多必失。
这些人也懂这个道理,便讪讪地住嘴了。
缙朝这些大臣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此事他们心里的想法竟然不谋而合了:这太后什么时候和端和亲王这么熟悉了?
等乐师和舞姬这才鱼贯而入,歌舞开始之后,宴会上的气氛这才略略没有那么紧张了。
舞姬服饰紧贴曼妙的身姿,腰段柔软,在扭动舞姿的空隙间看向使臣的眼神惑人,直勾勾地挠到了他们心上。
使臣中不乏有来自西域的,那儿的女子如男子般豪爽,哪有中原女子这么柔美,一时间,竟然看呆失神了。
不少人举起酒杯或拿纸扇挡住唇角边不自觉流露出的不屑笑容,眼光不时看着这边。
在一片心思各异,小声的交谈声中,有道声音势如破竹,引得所有人都停了口中的话头看向他:“听闻端和亲王最喜爱饮酒。”
这个使臣每年都来,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他。
卫国的使臣,同时也是卫国的三皇子,夏争。
在一众或疑惑或看好戏的眼神中,夏争不慌不忙地说:“听闻端和亲王喜爱美酒,我特意让卫国最好的酒匠酿出最好的酒,虽比不上瑶池玉液,却也称得上是上佳。还望王爷能够笑纳。”
卫国以美酒闻名,其中他们的烈酒最为出名。
沈廉猛然抬头,透过扭动着腰肢的舞姬,眼神锐利地射向夏争。
夏争也看着沈廉,看到他的眼神丝毫不畏惧,甚至还略带挑衅地笑了笑。
两人之间波涛暗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没人敢吱声。
沈廉已经好几年没有饮酒了,此时的酒量肯定大不如前。
孙鸢也知道这一点,她看向沈廉的眼神中藏着深深的担忧。但是没等有心的人看清她眼中的情绪,这抹担忧很快就消失了。
恰巧沈廉看到了。
藏什么藏,我看见了。
沈廉收回眼神,朗声笑了几声之后道:“卫国的酒可是出了名的好,本王还从未尝过皇室酿的酒,想来只会比民间的酒更好。拿上来!”
宫人将夏争从卫国带来的酒用银制器皿呈上来,将沈廉面前的酒杯倒满。
沈廉端起酒杯,用余光看着孙鸢,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微凉,很快沈廉舌尖和喉间变得火辣起来,一路烧到了心窝。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试图甩掉有些醉的感觉,让自己清醒起来。
“好酒——”
“王爷痛快!”夏争拱手一脸钦佩,低头唇齿之间漏出几声怪异的笑声。
可惜宴会上很快就恢复了热闹,没人听见。
孙鸢一直在观察着沈廉。
沈廉喝完那杯酒之后,就一直把玩着手中小巧的酒杯,眼神有些涣散。
沈廉喝酒不上脸。但孙鸢很快就看出来他醉了。
……就算是好几年没碰过酒,酒量也不至于这么差吧?
孙鸢招来春岚,悄声吩咐了几句,春岚便领命下去了。
过了会儿有人悄悄将沈廉扶了下去,送到了宴会偏殿的床上。
过了一个时辰这场宴会才结束了。
孙鸢不紧不慢地出了去,但绕过仅有一人高的树丛之后,她才让秋景和春岚先行回去,自己避开宫人,火急火燎地往偏殿走去。
沈廉醉酒,她有些放心不下。
但刚进偏殿,孙鸢就听里面神志不清的人说道:“阿鸢,我是不会让你像前世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头疼,质量不行。明天天亮之后再改改。
——
忙了一天,终于有时间来改了
不头疼,改头晕了
☆、第十一章
前世?
孙鸢停了下来,站在屏风后面,透过它模模糊糊地看着里边想再听听沈廉继续说了什么,但是沈廉口齿不清地说完之后再没开口。
沈廉为何说前世?难不成他是……
在这一瞬间,孙鸢脑中浮现出“重生”两个字。
既然她能够穿到这里,那沈廉重生又有什么不可能?
原著中这个孙鸢背叛了沈廉,就连他被处死也有原主的一份助力。
孙鸢下巴紧绷,脸部线条变得有些僵硬。
沈廉是重生的,那么他一定知道原主曾做过什么事。
他现在回来是要做什么?
想报复她,要她命?
以前在山谷里情投意合全是虚情假意?
想到有这个可能,孙鸢不再停留,绷着脸出去了。
管他的沈廉,醉死在这里最好。
*
夜已深,宵禁时间早就过了,因来进贡的使者到了京城,京城的侍卫加派了好几队巡逻。
有道黑影避开这些侍卫,踩着房顶的乌瓦,如雷电一般快速奔往宫里。
走廊没有人把守,他轻而易举地就进了门。
“来了?”屋里的人听见动静开口道,但这道低沉的声音并不是从床那边传来的。
刺啦——
火柴擦过的声音顿然响起,一点火光在黑暗中犹为显眼,不一会儿蜡烛燃起来了。
跳跃的烛光照在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脸上。
赫然就是在宴会上挑衅的夏争。
夏争道:“找到他了?”
“只找到了薛怀重。”这个人嗓音有些喑哑。
夏争皱了皱眉,问道:“你声音怎么了?感冒了?”
“多谢殿下关心,属下无事。”
夏争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并不打算再说下去,他说道:“早日找到他。夏羣那伪君子就快到缙朝京城了。我们得在他到来之前解决了他。”
黑衣人抱拳,低下头干净利落地应了句:“是。”
黑衣人很快就走了。
夏争吹灭蜡烛,站在原地良久也不挪动一步。
黑暗中,他的脸变得有些扭曲。
夏羣来了也好,到时候这两个人一起死在这里,就没人反对他,敢抢他的皇位了。
刚好也能有借口正大光明地攻上缙朝,省得他再费心思去想借口。这正巧遂了他的意。
*
沈廉宿醉醒来,天已大亮。
他在床上坐起来,头疼欲裂,一抽一抽地疼。
昨晚他本可以推辞,但是看到孙鸢将担忧藏进眼底深处的时候,脑门一热,竟喝了夏争的酒。
但愿他没说什么不好的话。
沈廉没再留在宫里,清醒了之后趁宫人不注意溜走了。
回到端和王府,门口停着冉大人家的马车。
冉大人怎么又来了?
沈廉心道,他还以为他说的改日再来只是客气话。
守卫见到他,齐刷刷地跪了下去:“王爷。”
“嗯。”沈廉从他们身旁经过,跨过门槛进去了。
管家小跑过来,急匆匆道:“王爷,冉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昨晚沈廉在宫里喝醉了,管家也是有所耳闻。
王爷留宿宫里向来正常得很,谁知一大早他们没等到王爷回来,反而迎来了一尊大佛。
“本王知道了。”沈廉点头说道,冷淡的眸子看着管家。
管家两股一紧:他做错什么了?王爷怎么这么看他?
沈廉感觉脑袋都快炸了,只想倒床上再睡一觉,谁去管这个冉大人是来做什么的。
千算万算没算到还有尽职尽责的管家守在门口等着他。
沈廉健步如飞,管家跟在他身后几乎要小跑起来。
这几日的天气流金铄石,尽管还是早晨,管家这么跑还是出了点细汗。
谢天谢地,没有多久就到了大厅。
管家用绸帕擦了擦额间,松了口气。
沈廉几步走进去,坐在主位上,大刀金马。
“冉大人。”
冉大人捻着胡须,脸色颇为不满,但碍于对方是端和亲王,不敢发作,只好说:“王爷可真是个大忙人。”
沈廉笑了笑,不欲跟他兜圈子,直截了当道:“大人说笑了,本王自然没有大人这么忙。大人百忙之中抽空来找本王,可是有什么急事?”
冉大人道:“近些日子朝廷有些不太平,想来王爷是知道的。”
沈廉眼眸一沉,说:“自然。”
“下官听说陈斌大人和张乘曾来找过王爷,所以下官这才来王府,将下官偶然知道的消息告诉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