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黎翼身侧的手松了又紧,好半晌骤然转身问道,“你为什么会活过来?”
面对黎翼犀利的眼神,严峪恬然一笑,“还重要吗?”
黎翼看了她一会,也笑了,“是不重要了。”
心中也有了决断,“……你先休息一天,明天一早送你出城。”
“谢谢。”
黎翼临出门时,严峪突然问道,“你们可曾给南易的草料里下毒?”
黎翼虽然不知她为何这么问,但还是老实答,“没有。”想起战场上南易失控的战马,虽然不是胜利的主要原因,但有很大一部分也得归功于它,黎翼奇怪问,“怎么了吗?”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南易战马出了问题是众人皆知的事,黎翼就也没太在意,便走了。
黎翼封锁了严峪出现的消息,并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但谁也没想到,梅嘉回来了。
梅嘉带着镇南王一路往北走,刚把他安顿下便骤然听到了屠城的消息,担忧严峪被俘赶紧快马赶了回来,但终究是晚了,城屠了,所过之地皆为炼狱,他伪装成返城的天晟人混进城,但到达行刑的东城门下时,飒飒风雪下,也只余满地的嫣红。
那都是他们南易人的鲜血,其中也许还有她的,梅嘉恨的几欲吐血,既然来了,他便不打算活着回去,他计划刺杀江淮,为她,为众多死去的南易人报仇。
梅嘉打算入夜动手,在茶馆小憩时,嫣然听见关于临渊王妃的传言,刚待去问,一伙士兵携霜而来,把那侃侃而谈之人带走了……
夜半,窗外发出一阵咯吱咯吱撬窗户的声音,白天的一幕幕让严峪不得安眠,闻声警惕的起身,摸了一边架上的花瓶,悄悄的走到了窗边。
窗子哗啦一声被人从外拉开,一道人影翻窗而入,严峪猛的举起花瓶,还不待呼喊出声便被人捂住了嘴。
“来——唔唔。”
梅嘉一手卸了严峪手中的花瓶,一手捂住她的嘴,拎花瓶的手分出一指摆出了一个‘嘘’的动作。
严峪看清是他,赶紧点点头。
来不及叙话,梅嘉凑近她低声道,“你现在赶紧跟我走,我带你离开。”
看到梅嘉严峪心中一阵惊喜,但惊喜过后,却是满心的愧疚,她不知该怎么和他讲自己的身份以及各种曲折,她推开他道,“你自己走吧,不用管我了。”
“不行,你必须和我走。”梅嘉执拗的扯着严峪离开,严峪怕惊到府内守卫,不敢挣扎,也只能悄声跟着。
梅嘉带着她翻墙而过,但到底还是惊到了守卫,严峪让他先走,梅嘉不肯,情急之下严峪只得道,“他们不会伤我的。”
“我知道。”
严峪:他知道???
严峪被梅嘉拉着一路往东城门跑,由于夜里门禁,为了不夜长梦多,他在那儿放了吊索。
东城门下淋漓的鲜血被积雪所掩盖,两人飒沓而过,奔上了城梯,即将到达城墙上,头顶忽然传来一句冷语,“你想带她去哪儿?”
这声音严峪无比耳熟,突的僵在了那儿,梅嘉挡在了她前面。
城墙上接连亮起了火把,数个银甲骑士张弓瞄准了这里。
江淮就站在城梯尽头,半隐在黑暗中,五官模糊不清,严峪知道他在打量自己,却怎么也看不清他表情。
对峙片刻后,严峪率先打破沉寂道,“江淮,好久不见。”她想要上前一步,却被梅嘉牢牢挡在身后。
“是挺久不见的,久到…”黑暗中的江淮不知是何心思,竟忽的笑了一下,“我都以为你死了。”
梅嘉不肯让开路,严峪怕弓手真的放箭伤了他,高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火光映照下的梅嘉双眼晶亮,那迸发而出的情感更是让严峪吃惊,她一直不明白梅嘉为什么对她这么好,而这句‘我知道’更是让她困惑,不由问,“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是天晟丞相严义的女儿,我知道你是临渊王妃,你的一切我都知道,玥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答案令严峪震惊,玥儿?严玥?她顿时犹如被雷劈了一般呆住了。
梅嘉继续道,“三年前,你我曾约定,我会在你十六岁及第时前去求亲,可是两国突然开战了,南易败了,而你竟被指给了他,我知道消息时已经晚了,玥儿,我失去了你一次,但绝不会再失去第二次。”
严峪彻底震撼住了,她万没想到梅嘉和她竟是这种渊源,难怪原身会在成亲前跳湖,她不是害怕江淮才寻死的,而是已经心有所属。
城墙上,江淮冰冷又笃定的声音传来,“有我在,你注定要失去第二次。”
“今天我就是死,也要带她离开。”梅嘉挡在严峪身前,戕的一声从身侧拔出长匕横在身前。
“这样……”江淮朗声命令道,“都给我瞄准点。”
一排银甲骑士齐声应道,“是。”开始调整射击角度。
“不要。”严峪一声惊叫,冲破梅嘉的禁锢挡在了他身前,仰首循着江淮的方向央求道,“我留下,你放他离开。”
梅嘉决绝道,“我不走,今日带不走你,我宁可死在这里。”
“你走吧,我不是你的玥儿,我只是一个与她长得相似的人罢了,你也知道,你我初相见时,我根本就不认得你。”严峪的话被梅嘉当成了赶他走的托词,拒绝道,“你只是失忆了罢了,和我在一起,你会想起来的。”
“我没失忆,我真的不是严玥。”严玥苦口婆心的解释,梅嘉就是不肯信,江淮的声音突然从身后插入,“那你是谁?假扮严玥来到我身边有什么目的?”
“大哥,我没有目的。”严峪彻底被整的焦头烂额了,面对梅嘉这头犟驴,看来得使点非常手段了。
严峪直视着梅嘉冷声道,“你说我失忆了?那好,现在就当我失忆了,但失忆后的我不再爱你,我爱上了他。”严峪一指阶上的江淮,“所以我才不跟你走,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吗?”
“所以……你是真的爱上他了。”梅嘉的表情极其难看,严峪差点以为他要哭了,但为了他平安离开,她必须要这么做,于是狠心道,“没错,我就是爱上他了。”高声问江淮,“现在,可以放他走了吗?”
“可以。”江淮回答的很快,不知怎的,严峪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愉悦。
“原来你真是爱上他了啊,”梅嘉凄笑一声继续道,“你知道吗?当初听闻你为了拒婚而跳湖时,我是即担忧又欣喜,因为那证明你是不愿嫁他的,我迫不及待的随着南易的和亲队伍一起去了晟京,我想悄悄带你走,可是中秋宴上,我亲眼看到他袒护你,而你也是那么的依赖他,你与他之间互动是那么的亲昵,我在你的表情上没有看到一丝的不愿与勉强,我便知你爱上了他。”
严峪回想了一下中秋宴她和江淮做了什么,但想破脑袋也没想出哪个举动能让他误会成这样,殊不知,她的许多举动在这封建的古代来说,就是离经叛道的。
但他既然误会成这样,严峪索性顺着他的话说,“对啊,你现在知道了吧,快走吧。”
“我不走,我现在知道你只是失忆了才会爱上他,我要让你想起来,只要你想起来,你就会回到我身边了,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独自离开。”
说着话又绕回来了,江淮不耐烦了,冷声道,“敬酒不吃,别怪我不客气了,动手。”
“不要。”严峪赶紧横挡到梅嘉面前,直视他的眼,突然道,“你知道南易为什么会败的这么惨吗?”
梅嘉望着她的眼睛,忽然慌了,他不敢问出口,他想阻止她说话,但严峪还是说了出来,“草料里的毒是我下的。”
三十万兵士,百万平民,严峪的话差点让梅嘉崩溃,突然狂叫出来,“怎么可能——”
江淮也没想到这事会是她做的,满脸诧异,还暗含着欣喜。
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逼走他,严峪狠着心继续道,“为什么不可能,我喜欢他,我当然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就连当初被你抓走都是算计好的,我一直都在骗你。”
战场上中计是一回事,马儿出事是另一回事,就因为无数的马出现了问题,许多人来不及逃跑就丧生了,格桑部落八千人啊,就连多尔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