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是什么时候的?”白京荷问道。
浣纱边给白京荷更衣边说道:“浣纱记得这一件小娘子取名为绿树阴浓,说是这鲜红如骄阳的色彩就应该在边衬绣上池中芙蓉,这名儿和这套衣物连结起来,便是一副夏日午时图呢。”
整套衣物分为里衫和外杉。浣纱给白京荷穿上里衫之后,扯了扯裙角处的褶皱。其上绣着水滴汇集于荷叶之上的图案,亦有含苞紧阖的芙蓉、盛开娇艳的芙蓉,未有重样。
白京荷心道这原白京荷不仅精致,也还雅致,典型的名媛闺女,一颦一笑也必是与这华服相配的。
外杉则是薄薄的一层纱织的半透明的薄衫,长度刚好在裙角绣花之上,不差一分一毫。
白京荷突然记起徐俨初好像也有一件类似的衣物,绣纹的位置相同,款式也相同。
不过只是个印象,并想不起太多。
浣纱给她梳上朝云近香髻,插上平素里白京荷最喜爱的梨花形状的玉髓发簪,典雅不失华贵。
“那小娘子想画什么妆容?”
“要淡,口脂选冷橘色。”
陶管家最近改变了以往对自家夫人的认知,知晓自己自然是拦不住的,于是早早准备好了马车停在府门前。
白京荷走出府,朝陶管家轻轻点头:“麻烦了,陶管家。”
陶管家最近一直在受宠若惊中错愕:“分内之事,夫人。”
虽进了戌时,但在这种举办宴会之时皇宫宫门并未紧闭。
身着盔甲的士兵一共六位,在宫门前手握长剑昂首挺胸伫立看着前方。
“何人!”领头人伸手拦住白京荷所坐的马车,问道。
待马车停下后,浣纱跳下递上玉牌告知道:“廷尉丞徐大人的夫人。”
领头人抱拳躬身行礼:“见过徐夫人,只是送行宴已经开始,此时进入怕是不妥。”
白京荷撩开车帘,温声道:“辛苦将军了。只是我夫君落了一份计策书说是要呈于皇上,此种情况……怕是没什么不妥吧。”
“是,夫人。”领头人朝守门的侍卫挥挥手,示意放行。
进入皇宫内,白京荷又赶忙撩开车帘,一座座宫殿让她叹为观止。
烛灯大都高搁于深墙之上,缥缈的微黄烛火倒显得更加幽静。穿过东华街,穿过一处花园便到了举行宴会的殿外。
此殿大门高约数尺,站在台阶上仰着脖子才能看到屋顶。两根汉白玉石柱耸立于门前显得恢弘大气。
白京荷刚走出花园,便看到有两人正站在假山旁说话。
假山这边只有月光和旁殿的烛光照来,昏暗得完全看不清两人是谁,但是完全能判断出是一男一女。
“小……”身后的浣纱看到白京荷驻足不动,准备轻声唤道,结果白京荷立马转过身来捂住她的嘴,小声说道:“别吭声,等会。”
说罢,白京荷往花丛那边挪去,提着衣裙蹲下身来,往那两人看去。
浣纱见状随着她的视线也往那边瞥了瞥,小声说道:“小娘子,这样不好!”
偷听人家墙角自然不好。
但是宫闱秘事不要太有吸引力,说不定拿捏别人几个把柄事半功倍。
白京荷往后朝她摆摆手,让她心安。
☆、偷听
看那两人站的位置再看看宫殿,白京荷感觉两人并未是故意躲避交谈。但凡有人从殿中出来,便能看到他们。
“小娘子,那……那好像是郎君……”白京荷正侧耳聆听他们的对话,却听见浣纱以极其不忍但是很确定的语气说道。
“嗯?”白京荷朝浣纱待的地方挪动了些,从她的视角看过去。
还真是。
男子正是徐俨初,女子看模样应该是南玉郡主。
偷听自家夫君的宫闱秘事。
刺激。
白京荷想到之前徐俨初说要去找南玉把自己受的伤给讨回来,当下决定继续听下去。
“这是陛下下的圣旨。”徐俨初的声音冷若冰霜。
“几年前的那场战役死了多少人徐郎可知道?主将袁将军连尸骨都未找到,副将江阗还被贬在应承边疆之地。若是……若是……”南玉声音轻柔但是急切。
“食朝廷俸禄,自应为国效力。”徐俨初声音不大,但是白京荷听罢拧眉表示诧异。
多正义啊,白京荷差点热泪盈眶。感觉自己夫君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
南玉低吼道:“我说不可便不可!”
嚣张跋扈的南玉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是不知道徐俨初会如何对待。
就冲书中描写徐俨初对待各位红颜的以平和为上上策的态度,此时应该规劝郡主,再聊表自己心中壮志一番,必能安慰南玉,更能潜移默化地在她心中留下一个两米的形象。
“请郡主慎言。”
那位有点败兴的郡主刚准备说些什么,结果被一旁蹦跶跑过来的人给硬生生地打断。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娘子朝徐俨初走进,两只带着疑惑眼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徐俨初。待离数步之遥的地方惊呼道:“是不是徐哥哥呀?”
“在下徐俨初,不知……”徐俨初朝她礼貌性地点头问道。
“噢,我啊,我是李翊之的妹妹李江晚。之前听我父亲和哥哥提到你,但是在殿中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你,原来你在这儿啊!”
李江晚这才转头看向南玉郡主,欠身行礼:“臣女见过南玉郡主。”
南玉心有不满,转头瞥向另一侧,但也尚未离开。
白京荷不曾记得李翊之的妹妹在书中什么地方起到推动情节的作用。只听她言语中带着俏皮般的转音,有一种天真无邪的轻爽之感。在昏暗光线中看过去,脸颊轮廓和李翊之倒像个七八分。
“不知江晚妹妹寻在下有何事?”徐俨初声音随之放轻了不少。
“无事啦,只是我父亲刚和白大人说话,问到了徐哥哥,我就出来帮忙找一下。徐哥哥快回殿中吧。”李江晚笑道。
刚说完,站在李江晚身后唯唯诺诺的小婢女轻轻扯了扯她的外杉,小声提醒道:“小娘子,快回去吧!”
声音不大,但是此时除了微弱的从殿内传来的歌舞欢笑止声便再无其他杂音,就连蹲在不远处偷看偷听的白京荷也能清晰地听见。
徐俨初朝南玉微微躬身:“臣该回殿中了,告辞。”说罢再朝李江晚点点头,转身朝殿中走去。
李江晚看徐俨初走了,自己也转过身本想追上去,结果南玉冷哼一声:“谁给你的胆子在本郡主说话的时候插嘴的?”
李江晚疑惑地“嗯”了一声,转过头不解地看着南玉。
她身后的婢女闻言直接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匍匐于地朝南玉解释道:“小娘子尚小,还……还不懂事,请郡主宽宏大量!”
婢女将头埋在臂弯中,传出来的声音虽然闷,但是急切得像是李江晚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一般。
“尚小?”南玉嗤笑一声:“不懂礼仪,我看是家中管教不严吧。”
南玉迁怒于她,扬起手正要挥到她脸上时,李江晚感觉有人伸手将她扯开站在了她的面前。
白京荷接下了这一力度还不小的巴掌,被打的侧过了头,后伸手捂住脸。发髻上的那一只玉髓簪子晃荡了一下,直接落到地上。
额间碎发往鬓角处掉下了几撮,显得有些狼狈。
浣纱惊呼一声喊道:“小娘子!”
南玉因突然冒出来的人而吓得倒退了一步,站稳后看清来人是白京荷后更是大怒:“你怎么在这里!”
李江晚甚至还没晃过神来,呆呆地站在白京荷身后。
“郡主莫要动怒。若是郡主管教了这位不过才十三四岁的小娘子反倒惹得自己不开心,长了皱纹还怎么和她们比。”白京荷柔声笑着劝慰道。
“你……”南玉自然知道她在骂自己早已过了豆蔻,看着她脸上的伤痕印,随后轻笑一声:“也总比你这般吓人的模样好。”
“郡主说得极是。”白京荷应道。
南玉朝假山另一头喝道:“红菱!”
一位身着红纱的婢女走过来扶住南玉。
“当真后悔没直接割花了你这张脸,免得看得我心烦。”南玉昂着头垂眼朝白京荷丢了个白眼,又对红菱说道:“回府。”
“恭送郡主。”白京荷在身后欠身行礼。
浣纱看了看白京荷脸颊上和那条伤痕交错的若隐若现的五指印,心疼地一阵发酸:“小娘子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