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如差异:“你也知道他么?”
“是的呀,我认得他,他不认得我。他是国子监里头的,跟我兄长同属一斋。他长得好看,据说为人仗义,但家世一般,他爹好像只是川蜀那的一个七品小官。我兄长说,他的马球和蹴鞠还是一绝,还擅长奏乐。这人世间的乐器,只有不存在的,没有他不会的。真真是个——惨绿少年。”
嫣如直呼骇人听闻:“哈?惨绿少年?为什么这么说他呀?他娘子同别人好上了吗?”
“哈哈,嫣如,你真风趣,他跟咱们一般大,亲都没订······惨绿少年是褒义······我是夸他风度翩翩。我换个词罢,郎!艳!独!绝!对,郎艳独绝,你知道这个意思吧?”文悦有些尴尬,忽而想到什么,一拍大腿,“嫣如,你是替郑师姐找他的罢,郑师姐好像跟他很好,经常见面借书什么的,我都见着好几次了。”
“噢?这样的吗。”嫣如将怀里的书往脚下一扔,无声埋怨郑姒蕊虚伪:哼,从前卢之岭,现在又有个柳襄,这女的,怎么总能跟相貌英俊的男人有来往,还喜欢藏着掖着,怕我抢了去是怎么的?整日说什么一心科考,碰上显眼的男人,她扑得飞快。一年多前,她还暗笑郑姒蕊被卢之岭玩弄情感,无情抛弃。时至今日,辛辛苦苦伺候一年的老头嵇明修对自己爱搭不理,而郑姒蕊早早来了京城读书,还能跟国子监里年轻貌美的男子勾勾搭搭,哼!气煞我也!
嫣如别扭至极,闷闷生起好友的气。待日落西山,天色渐晚,郑姒蕊带着点心来寻她,嫣如将那叠书重重甩到郑姒蕊怀里:“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小性子来得太快就像夏季雷阵雨,郑姒蕊有些懵:“怎么了?”
嫣如道:“以前找了相好,还知道让相好的给我买吃的。如今又有了相好,一句招呼不打,就让人家替你给情郎送东西,郑师姐,您这是把我当玩意取乐吗?”
“啊——”郑姒蕊察觉当中有误会, 赶紧解释,“你想的未免太多了?我若真跟他相好,直接让他把书送来便是,哪还会说不好意思,叫你帮忙跑一趟。”
言之有理,听到郑姒蕊没赶在她之前寻得好人家,嫣如长舒一气:“那你跟他什么关系,旁人说你俩好得很。”
郑姒蕊不解:“为何一定要有关系呢?世上情感千千万,男女之间为何一定是男女之情呢?我跟他交好,就同跟你交好一样。嗨,我同你说罢,大概三个月前,三个月前开始,我和他为着补贴家用,去了一家书局做事,因为都是到京城求学的外乡人,年龄相仿,说得上话,观砚离国子监近,会结伴同行走上一段路,一来二去,关系也好些。这柳襄有副热肚肠,知道我来了京城功课跟不上,偶尔为我指点指点,还帮我借些书看。别听旁人胡说八道,大家都是好姐妹,哪来那些有的没的。”
听到“补贴家用”四字,嫣如心更宽了,原来是个穷小子,还以为又是个权势滔天的富贵公子哥,既如此,那纵然跟郑姒蕊有些什么,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她超然物外,拍拍郑姒蕊的肩膀:“人家怕你又碰着卢之岭那种货色,担心你,才这样。既然你说跟他只是好姐妹,那没事了 。”
郑姒蕊狂摆手:“不会的,经那一遭,我已经发现了,人活一世要想健康长寿,就得多吃粥少碰男人。”
哈哈哈哈!一时间,二人乐做一团,空气里充满快活的气息。郑姒蕊笑累了,从兜里掏出封透着粉色的玩意:“对了,方才我回来,门房的人让我帮忙转交给你。你看看,这是什么?”
嫣如伸头一瞧,那帖子外头是桃花笺糊成的信封,带着胭脂气的桃花香。她拍拍手上的糕点屑,打开,双目扫过信上的字句,双手一颤,只觉舌尖发酸,心脏一紧,剧烈跳动,升起一阵眩晕。
那帖子上只写着三行字:
“嫣如,
明日下学,邀月酒楼,与卿不见不散。
修郎”
第19章 如梦初醒
桃花笺上香甜的花蜜气味似有似无,嫣如攥着,坐在妆奁之前。书案上没有书,只有满桌花钿剪了下的细碎,她把脂粉涂了一层一层,胭脂换了一遍又一遍,所有珠钗轮番试过一遭,誓要以最美好、最漂亮的姿态,再次出现在嵇明修面前,好叫他惊艳之余,后悔与自己分开。一下希望淡妆点点,在嵇明修装出云淡风轻的随意;一下想浓妆艳裹,突出自己浴火重生,破茧成蝶。在纠结中忙上许久,嫣如盯着镜中人,底粉厚得如同戴假面,两颊桃粉浓郁,比起两颊红润,更像是蚊虫叮咬留下的过敏,脑袋上花花鸟鸟挤在一团,压过浓密青丝,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