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绍被她这样的小动作弄得痒痒的,在她第三次这么做时,一把用手臂将人压了下来,警告道:“不许再乱动!”对方这才乖顺地躺了下来,可扑哧扑哧乱眨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他,好似要看他有没有说谎。
等他说完了,青娆才道:“那云家日后会不会记恨您?毕竟是懿康太子的母家,陛下虽然不满,但也肯定不会赶尽杀绝。”
周绍心中一叹,暗道她可真是敏锐,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他心中有了些异样的感觉,仿佛寻到了最开始他与陈阅姝成婚时,两人抵足而谈滔滔不绝的滋味,而眼前的小姑娘虽然政见上稚嫩青涩,却足够敏感聪慧。
他的话匣子也就打开了:“不妨事,陛下在意的是云贵妃父兄嫡□□些人在云家身份最贵重,确实也没有太大的毛病,顶多是盛气凌人了些,但真遇上事,比谁都胆怯。毕竟,他们的命值钱,所以惜命。敢跟我动刀子的,却是些不入流的小货色,当了地头蛇便以为能一手遮天。”
他语气里带着不屑和淡淡的炫耀,青娆却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您可莫要吹嘘了,若是老王妃晓得您办一趟差身上添了三四道伤,定要心疼坏了!”
周绍一怔,而后笑着捏捏她的脸颊:“怎么,数月不见,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朝本王翻白眼?还吹嘘?是不是要本王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青娆却不怕他。
这大半年来,她也已经摸清了些他的脉,比起美色,他倒更欣赏能与他谈论外头事的女子,她费了大力气研究那些兵法和各朝史传,又搜罗了许多外头要紧的事,这才能得了他的青眼,让他始终没有忘记她。
夫人的位分,便是他对她这份努力潜在的认可。
在他心里,她既然已经有些特殊了,那她不妨大着胆子,变得更特殊一些——他念念不忘的,与其说是先王妃陈氏,倒不如说是那个曾与他举案齐眉,见识相当的枕边人。
说不定,她并不需要这样的身份来成为他心中这类女子呢?
“自然是您给我的胆子。”她笑嘻嘻地凑上去,在他耳边吹气道:“您才舍不得我这条小命呢,而且这是床笫之间的戏言,难不成您还要去陛下跟前告我的罪吗?”
男子的眼眸顿时又变得灼热起来。
……
翌日,青娆直睡到了天光大亮,还慵懒得起不来身。
杜薇眉梢带着喜意,笑眯眯道:“夫人,外头等了不少管事妈妈,都想进来跟您道喜呢。”
尤其是前些时日态度不怎么恭敬的管事们,今儿一早便巴巴地等在了外头,生怕来晚了会被昭阳馆记恨。
青娆笑着摇摇头,没理会这起子墙头草般的人物,只让下头的人去将人打发了,又道:“操持先王妃周年祭的几位妈妈,叫她们好生准备,然后去王爷跟前回话。”
论理,陈阅姝去世的时候王爷只是英国公,但王爷却还要替她追封郡王妃的诰命,说明王爷始终还惦记着陈阅姝。
但在她看来,这无形中也将四姑娘身上盖上了鲜明的章子——她是如假包换的续弦,日后见了嫡姐的牌位,仍旧是要行礼的,而不是借着身份的高低,平白压上陈阅姝一头。
莫名地,她心中觉得有些畅快。既然如此,这次的周年祭也该办得隆重些,从前没按郡王妃的规矩办的事情,也得一应操持起来。
杜薇听了,也是瞬间明白过来:王爷回来之前,府里人不知道先夫人被追封了郡王妃,一应的规矩自然有所不同。那些规矩办事的,她也该去提醒一声,免得到王爷跟前回话犯了错,一来得罪人,二来也怕牵连昭阳馆。
等丹烟服侍着她起了身,青娆坐在桌案前思索了一阵,将要准备的事情一一列出来。
首先是昭阳馆院里的事。
听老嬷嬷说,宫里赏宅子,多半也会赏一些伺候的宫人和内侍。就连东府襄郡王府,至今也还养着不少老太监和宫女出身的嬷嬷,这还是当日出京有不少人留在了别院里的缘故。
而昭阳馆这边,有下人是家生子,父母家人或许在东府当差,轻易不愿意离去,那她也不必强人所难,免得留住人留不住心,反倒是个隐患。
再者是她小库房里的东西——是了,得宠了这些时日,又掌家了一段时间,如今她也是有小库房的人了,再不是从前那个为打点上下的银钱发愁的小丫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