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件的东西不知道那头王府里有没有,若是留在了襄州府这边,轻易恐怕不能再拿到。
她的金银细软,名贵精致的器物,一应都要列了名目收捡起来,也得防着下人趁乱以次充好,夹带出去。她虽然对人不严苛,但也不能任由奴大欺主。
二来则是府上的事情。
掌家的这些时日,她自己主动,或是任由下头的人被动安插了许多人手,多是大小管事之类的差事,带谁去不带谁去,她自己没法做主。
且旁的院子悄悄安插的人,定也会想尽办法带走,这中间恐怕要生出不少事,她也得小心应对。
三来则是家人与亲戚的事情。
表叔胡万春一家,不知愿不愿意离开襄州府,回到京城去。
她日后就要回京城去住了,从前天各一方的家人,今后兴许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她也该好好给他们备一些礼物。
想起爹娘和姐姐,青娆也微微红了眼眶。
真好,从前她还提心吊胆,一时怕四姑娘陪嫁的人里头有他们,到时他们被她连累,四处受辖制,一时又怕四姑娘让陈府拿捏着他们,不仅天各一方,还仍旧要提心吊胆。
幸好,老天也没有那么绝情。等她回了京城,这两种选择就是殊途同归,同在一座城池里,她使劲浑身解数也要保她们周全。
一边的丹烟只觉得自家夫人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仿佛有了用不完的拼劲儿和斗志。
她弯着唇,眼神坚定:夫人去哪,她就去哪。夫人要和谁斗,她就和谁斗!
……
几日后,陈阅姝的周年祭办得很隆重。
周绍拿了八千两银子,请高僧在家中做了一整天的法事,念了足足八十一遍《地藏经》,又在寺庙了做了十四天的道场,这才算做完了周年祭。
几个孩子还要等两年才能除服,不能轻易外出,见客时也不能穿过于鲜亮的衣裳。但周年祭一过,周绍便能正经与人议亲了。
赐婚的圣旨是一早说好的,等到了冬月末,宣旨的天使就远至襄州府,秉着圣意给成郡王与礼部陈侍郎的四姑娘赐了婚。
方氏跪在人群中,默默算着排行,心里就是一沉。
青娆则很是淡然,只觉得心头一只靴子终于落了地,余下的,便是她早已经准备好的日子。
宣旨的天使对周绍很是恭敬,还特意提醒道京城陈家因离得近一早就收到了圣旨,如今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嫁妆了,王府这边也该早早准备起来,等开了春再上京,只怕就赶不及了。
听这话音,也是早就知道两家准备在入夏前将亲事办完。
周绍谢过天使,封了厚厚的红封,又留人住了两日,才派人送出了城外。
放在王府诸人眼中,自是王爷对这门亲事很满意的表现。
得了这圣旨,周绍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扶着老王妃回燕居堂时便道:“如此,有嫡亲姨母在,鹤哥儿也终于不用劳烦您老人家照料了。”
老王妃却看他一眼,没答应:“你带着家小上京,一时间只怕乱糟糟的,鹤哥儿还是先留在我身边吧,晚些时候再上京去。”
周绍一愣,下意识反对:“这怎么能行?他已经四岁了,不该将他养得太过娇气,一家人都上京,他怎能留在襄州府?”
老王妃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太过娇气?你经年累月不在家,不知道鹤哥儿吃的药比吃的饭都多吧?好容易才养到如今,若是路上出什么事没站住,你当如何?”
想起长子的身子骨,周绍也是默然。
“行了,你又不指望这孩子继承你的家业,将来有了新妇,便好生再生个康健的嫡子,比什么都强。我虽然老了,可还不至于老眼昏花护佑不了一个孩子,鹤哥儿养在我这里,断然不会出半点差池。”
话说到这份上,周绍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少了个孩子一道进京,他难免有些不高兴。
可大哥是长子,母亲一向是跟着他的,他也不好开口让母亲和他一道进京去,怕犯了大哥的忌讳。
等人走了,常嬷嬷不由劝道:“您一片苦心,又何必做这个恶人?二爷日后说不定有大出息,您这样,只怕他心里难过。”
“再出息,那也是我的儿子,他还敢记恨我不成?”老王妃竖起眉头,想起元娘临死前紧握着她的手,认真望着她的模样,不由微微摇头:“有些话,我不好说出来,免得坏了他们新婚夫妻情分,但养了鹤哥儿这么久,他是我的命根子,我也不能平白送出去惹人糟践。做恶人这事,我倒是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