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还记得,这套衣服是公子去年生辰时,二公子送来的。
只是因着衣服裁剪款式过于正式,颜色也过于鲜艳,公子一直都没用不上,便压在箱底。
正好这次穿。
傅云修在看见馒头找出这套衣服时神情就有些抗拒,等衣服穿上身后,更是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从他出生到现在,就没穿过颜色这般鲜艳的衣服。
“可是我觉得都很好看,是吧,阿满。”馒头试图从阿满那里寻求认同。
阿满隔着窗户,看着傅云修这一身暗红色的常服,不由得赞叹馒头是真会找衣服。
以前总见公子穿月白或烟青的衣服,总觉得公子是那种清冷如雪的高洁之人,可今日这一身暗红,却衬得公子超凡脱俗,配上公子那张脸,简直称得上是魅惑众生,就如同话本子里头的妖精。
阿满一不小心就看呆了。
馒头长久不见阿满回话,回头才看见她整个人呆若木鸡,忍不住出声叫喊,“阿满,阿满,跟你说话呢。”
“哦哦,哦”阿满回过神来,脸红得像苹果一样,忙收回眼睛,胡乱的搭话,“好看,好看。”
傅云修正在努力适应这套衣服,故而也就没发现阿满的不妥,在馒头的再三坚持下,最终只能妥协。
早上的时候馒头已经跟吴道的家丁碰过面了,约好了下午在醉香楼碰面。
傅云修按照约定的时间提早一刻到,却不想吴道已经在雅间等着了。
店小二领着他们进门时,吴道正在添茶,看见傅云修的那一瞬,他竟是整个人愣住了,连茶水溢出来都没发现。
“哎唷,”幸亏在一旁侍候的赵管家眼疾手快,忙接过他手里的茶壶,掏出手绢擦去桌上的茶水,“老爷这是怎么了?”
“无事,无事。”吴道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笑着摆摆手,站起身来看向傅云修,“想来这位便是小云公子吧,快上座,快上座。”
“云”这个姓,是傅云修让馒头告诉吴道的家丁的。吴道知道他不想透露全名,便也不勉强。
三十多岁的人,看着他的眼中全是敬仰,这让傅云修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露馅了。
但想着自己从未见过吴道,傅云修又觉得不可能。
他朝吴道点点头,由馒头推着到里间落座。
“竟是没想到云公子腿脚不便,此番多有叨扰。”吴道看向傅云修的腿,但也是稍稍撇了一眼便移开了眼,“早知如此,该是我亲自登门拜访。”
“吴老爷言重了。”感觉到他言语中的真诚,傅云修笑笑,更是觉得自己来对了。
这位吴老爷,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是个画痴,只要是懂绘画的能人,无论身份高低贵贱,他都能以礼相待。
傅云修看了他一眼,直接切入正题,“早些听书童说,吴老爷此番约我前来,是想找我定制一副画。”
“是啊,”吴老爷点点头,顺道给傅云修倒了一杯茶递给他,“那日见到云公子的画作,便觉得十分有当年傅公子的意境,故而才会有此要求。”
吴老爷憨厚一笑,“不怕云公子笑话,吴某年轻时,可是十分喜欢傅大公子的画作的,只可惜我出身商贾,身份低微,总是不得见上傅公子一面,而后来傅公子封笔,吴某也是遗憾惋惜了许久。今日此举,也算是弥补当年的遗憾。”
吴老爷言辞恳切,忆起往昔,眼中也是满含遗憾,傅云修看着,也是为之动容,但同时也更加担忧,“想不到吴老爷还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只是在下画技浅薄,怕是画不出吴老爷心中所想,更画不出当年傅公子的风采。”
“无妨,是人便总会有不同,便是同一人,心境不同,画的意境自然也不同。画画,不就讲究个随心而动吗,云公子尽可自由随意,不必过于拘束。”
吴道说这话时,眼中闪着细碎的光,敏锐,细致,这让傅云修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但他还是故作镇定,假装松了一口气,说:“如此,那我便放心了。那不知吴老爷,是想画一副怎样的画?”
“我想让云公子为我绘制一副《春江花月图》。”吴道言简意赅,简单的描述让傅云修一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就这些,没了?”
“没了,”吴道笑着摇头,“我只有这一个要求,剩下的,云公子自由随意便好。”
既然人家都这么豪爽洒脱了,傅云修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点头,“那不知吴老爷打算什么时候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