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舞?什么伞舞?”
“是京都时下风行的,严小姐就舞得很好,四公主看过,说早知这等风姿,当初沉迷编舞时,就该召严小姐入宫,一同探讨。”
“那估计很不行,东方琅的品味,很刁钻的。”
钟离未白笑而不语。
她将那盘凉拌白萝卜丝端来钟离未白近前,叫他搭着解腻。
“所以涂梁承河的口音是伪装的,那她究竟是哪里人?你是既否定了承河,又否定了涂梁。”
“夏姬善舞,身姿上看,该是从小便舞,我猜她是楚矶人。”
配着清爽的白萝卜丝,他又将鸡腿咽下了几口。
“楚矶……”尉迟媱眼角敛起,“楚矶人要暗中入京,实际要躲的,不过就是那皇位之上的人,那图谋的定然不是小事。”
钟离未白她对视:“阿媱,夏姬头上所戴的红花,也是绒花制的。”
她霎时眸光锐意:“是要见东方琅,或东方珀。”
无非两种情形,一是楚矶与楚妃子女的联系,是楚矶单方面的;二是双方其实已经勾结,东方琅与东方珀有与他国暗通款曲的嫌疑。
而这中间,还夹着一个拎不清的户部。
第41章 初霜
她腾一下起身:“京都已经在查,如果有那兄妹的痕迹,将军府不会心慈手软,真是金银窝里待糊涂了,兵将在外马革裹尸的时候,他们殿里歌舞升平,这几年才少些战事,就偏偏内里还不得端正!”
钟离未白拉她衣袖:“凭借你对四公主的了解,你觉得她真的会倒戈楚矶吗?”
“这我不晓得,楚妃逝去时她才几岁,宫里磕绊长大,过得还不如寻常府邸的,东方琅对生母的感情应该是远大于对晟誉,但她向来无意宫闱内斗,看起来沉迷乐舞排戏,其实是以示不争的方式,我和她往交多年,知道这些。”
但又说:“可如果查来结果,就是她通敌,我也不会辜负那些为与楚矶的边境界线,抛颅洒血的将士。”
钟离未白拉她衣袖更紧,向上扣住手腕:“我说过,你若生气,那才刀剑无眼,事情越重,你越要小心。”
回身掰解他的手指:“事态紧急,就算有误会,防微杜渐也势在必行,将军府本就日日都是众矢之的,本命该做的就是火中取栗,若连将军府有一日都要为了自己的安生,对这等烂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我们晟誉恐怕真的一眼就望到头了。”
钟离未白难得逆着她的力道,仰头道:“如果宫中是有人能与夏姬互通的,她又何必舍近求远,去大费周章地与陌生的严兄交涉?”
她手上一顿。
“夏姬能学得涂梁承河的口音,可见是花费功夫的,又算好利用涂梁使臣入境病亡的时间点,作为她万一暴露后的虚假身份,她筹划如此细致,又怎会忽略一个从未见过,还未涉官场的尚书之子的变数?她会不知选择严兄的风险?”
尉迟媱坐下,他靠近过来,一瞬不瞬望进她眼睛,低肩好好与她说:“夏姬宁愿冒险也还是选择严兄,不过就是实在也别无选择,唯有这一条冒险的入京道路。阿媱,她不像与三皇子或四公主有过商量,而是她这趟进入晟誉,目的才是力图与三皇子、四公主,建立出联系。”
尉迟媱想过半晌,只道:“但你也没有证据,这些只是猜测。”
“猜测有先于证据的价值,现在我们手上已有夏姬,也明了此事的几方牵涉,看来已是敌明我暗,那如果将计就计,无论是交给圣上的证据,还是想摔给涂梁帝或是楚矶新皇的证据,又岂是真的难有?”
她眉上一松:“那就是说,如果有天涂梁对晟誉不逊,那夏姬就可以是涂梁的细作,东部的事情就是涂梁欠我们的,那就算尉迟兵马亲去打一趟,也名正言顺。而如果有天楚矶寻衅,那夏姬就是楚矶的细作,总之无论如何,是非道德上,我们站高处。”
他抿唇而笑,手中暂理她肩上发丝,眼中温柔:“阿媱,内外都如此,如果所有证据只作同一用处,那不过是将一桩事实反复佐证,可生出这纷杂事实来的,是背后人心作祟。人心多变,如若可以,不如转为正途之用,倘若你希望,虽然严兄并无叛念,但单凭一封压下的、差点引狼入京的往来信件,却可令严尚书因保得满门而对将军府感激涕零,他执掌户部二十余年,要风过无痕地肃清户部杂草,朝中恰恰也只他能做到。”
尉迟媱烦于细想朝中的琐碎,但她本来思路,也不妨碍此时一语指出其中关窍:“但再信任严尚书的前提,是确定严云渡真的被利用,那才能放过一马。你是要我信严云渡就这般蠢笨如猪,做得出稀里糊涂、引狼入室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