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做迷惑了,我知道你并非来自涂梁。”
第40章 晚膳
尉迟媱踢开身旁座位,按钟离未白坐下。
“好了,你要跟一个奸细多费口舌什么,既向她解释,又给她讲道理,那她明白了,是还会感激你?”尉迟媱拿一套碗筷到他面前,“有这功夫和余力,不如多吃些饭菜,你别撑不到茶楼就晕过去,显得我家兵马今夜是干得不好,那不成。”
听她怒气消了些,钟离未白唇上才有轻松的笑,向她靠近低声说:“阿媱,她不是涂梁人,容影也看错了。”
他们寻常地交头闲话,在场旁人也泰然镇定,只夏姬这女谍一人情绪过重,干着急自己是否真的暴露,心口气血翻涌。
尉迟媱丢开鸡腿骨,翻着眼睛不咸不淡回他一句:“不重要,我当她是什么,她就是什么。”
也不知是身体穿箭伤重,还是心里打击伤重,这句话后,夏姬激烈起伏,口中突然一口鲜血喷出,这就晕厥过去了。
不用吩咐,自有人拎着浑身是血的细作淡定离开,走时还顺带敲昏了埋头苦跪的苏家父子,一道带走。
厅中无旁人,钟离未白说:“我告诉你,那下次你就也能分辨了。”
“不用,我使唤你就行。”
他淡笑:“你可见过严尚书之子?”
“没印象,也习武吗?”
“不是,严兄与夏姬之间有信件往来,我见的确实是严兄笔迹,但就信中口吻来看,他只当夏姬是位普通的涂梁商贩,严兄要买蒐草,她给,但要入京的身份,这是两相交换。”
他说着,尉迟媱将那盘清蒸白鸡端来,拆下另一边的鸡腿,举着往旁边:“你吃。”
他话音一顿,这样举着整个鸡腿吃,在相府算是失仪不雅的举止,动作便局促。
尉迟媱看不过眼,拽来他的手,三两下把袖子草草翻了两道上去,拍拍雪浪珊瑚纹,吩咐说:“都吃完才行,不然我还气。”
“太多了。”
“多什么多,你还要瘦成什么样。”尉迟媱擦完手,在他旁边抱臂想上片刻,才又道,“所以你认识那个严尚书的儿子,知道他,也了解。”
“对,名讳严云渡,妹妹是严夕霜,乳名本来微月,家里却常唤微微。”
本来还在思索,她这一听有些诧异:“乳名你都知道。”
“严尚书对父亲提过。”
“那你的看法就是,户部尚书
一家清白,就是儿子傻,拎不清,以为是商贩,才被涂梁细作利用。”她又皱眉,“官至统领户部,却教不出一个聪明些,至少是谨慎的儿子,这户部,无论是否叛国,反正都算不得冤枉。”
“阿媱,并非涂梁。”
“为什么?”
“现在不想说了。”
他咬一口鸡腿。
尉迟媱的眸子转过去看,眨两下眼睛,好一会儿,突然伸去控着他下颌,扳来朝向自己。他口中咀嚼停下,面庞微鼓。
“好好讲话,钟离,我已经来得够快,在这小地方调动兵马,不吓着郡中百姓,得徐徐图之。”
指尖感觉到他口中连连咬动几下,咽下才说:“我好好讲话的,是你没有好好讲话。”
眼神微眯,轻而易举将他的脑袋牵制得迫近到眼前,对上那双澄净的,明知故犯的眼睛。
“你有理了,这是苏家胆子还不够大,要是真有人歹念横生,拿着你的性命胁迫我将军府,你说你可有办法自保?”
他反而眼角生笑:“你不在意将军府的处境,却只担心我能否自保吗?”
“当然,无论任何处境,将军府还能真被困住不成?你才让人操心。”
他唇上笑得更明显:“苏府怕你,就是知道他们没有胁迫的胆量,我才和书一进来看看虚实的。”
“行,我说什么,你反正都有道理。”放开他,“吃完鸡腿,你不如也去找书一,两人一起写,他写那个‘往东’‘往西’的,你就写‘下回绝不单独行动,要提前告诉尉迟媱’,也给你一个面子,书一是千遍,你只要百遍,我看这样才好。”
钟离未白没有就此退身,反倒更靠近,安慰般说:“阿媱,你总会救我的。”
明明气血不足,可是笑得却好,眼角和面颊,都有了淡淡的粉色,尉迟媱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你少让我担心些吧。”
“我帮你看过了,夏姬一些字词口音的细微处,起初我想到的是涂梁承河,但你可记得,先前我去将军府拦你恐吓赵霁舟,那时我提到的旧事?”
“十八年前船箭之袭,也是涂梁承河。”
“没错,赵大人后来送我回府,离去时也认得出我的伞取材竻竹,是涂梁承河的名物。”他的手架在桌沿,手中鸡腿有些吃不下,继续说,“可是书一拿着竻竹伞,在夏姬面前晃过多次,且哪怕我提及京都伞舞,她仔细看过书一怀中的伞,眼中也完全没有一丝认出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