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钟离未白却说:“既然你知道不一样,阿云奴也知道。”
看着冰洞里的黑沉湖水,他唇边的笑容其实不太有温度:“鸦宛这几年,兽性强,他们从来没有将领像阿云奴一样,如此依赖过巫兵,把他们当做人,我们就太隆重了,不当人,就看做没有脑力的动物,阿云奴对我们的消耗,才会失去作用。”
“但用普通武器,更难打退啊。”
“阿媱,你太看重输赢,会被他调动。”钟离未白动了动鱼竿,细细地拉扯,“鸦宛以前没有如此依赖巫兵,是因为对巫兵的操控无法做到万无一失,案卷记载过先例,曾有一次巫兵大规模失控,弄错方向,反杀鸦宛军队。可是鸦宛生出了阿云奴,他天赋过人,操控能力极好,但疆域无法全靠一支没有大脑的队伍打下来,这是阿云奴和鸦宛都心知肚明的事。”
他真的从冰洞里拽出了一条跳动的小鱼:“所以阿云奴派出巫兵,目的也就是消耗我方,他其实很了解你,你有要把任何来犯者打服的欲望,你会声势逼人地反击,这就是他要的,几百、几千个没有成本的活死人,就让尉迟家真刀真剑地损失,他乐见其成。”
钟离未白要用手去抓鱼,尉迟媱先把鱼竿接走了:“冰,别动。”
“巫兵不成体系,不过是会无意识进攻而已,阿媱,我们在守不在攻,方式还是越简单越好。”
鱼放进了篓子,尉迟媱蹲在他旁边,忽然拽了一下他的发带。
钟离未白蹙眉要说痛,还没发出声音,就对上了尉迟媱不大高兴的脸:“让你养病,多吃多睡,你就歇不下来,还成天想这些。”
“我寻思要是一点用没有,也对不住少主寻医问药的苦心。”
自打明白钟离未白知晓了自己的身世,每次从他口中对尉迟媱说出一句“少主”,尉迟媱都听得有些别扭,这次也一样,他一说,她就撇开脸不作声了。
岸上跑来了贺君焰的一个属下,贺君焰不得不先离开了。
岸边骑上马,再回头看了看湖心,朦胧的雾色里,那两人的身影交颈重叠。
贺君焰按着腰上刀,笑了一下,红衣在雪中飞驰远去。
坐上了马车,钟离未白还是一心捧着他仅有一条小鱼的鱼篓。
尉迟媱半躺在旁边,看得好笑,很直接地告诉他:“这鱼活不过明天,咬过钩了,死得快。”
钟离未白立刻一脸遗憾,抬头对上她眼睛:“你还笑。”
“好好好,我不笑,不笑他们马上就活得过明天了。”说是不笑,结果说完她笑得更明显。
“我的
池塘里也有鱼。”钟离未白说,不过那在京都。
尉迟媱本来拿着他的扇子盖在脸上的,这时拿开扇子:“你是想带回京都养?”
“不行吗?”
“行,明天让书一跟着竹月下趟河,捞些鱼籽,你带回京都孵。”
手指扣着鱼篓边边,钟离未白一直听得很专心,眼睛也亮亮的:“真的?”
尉迟媱看他信以为真,笑就没停过,翻来覆去地笑。
钟离未白闷闷放下鱼篓,过来抓住了打滚的尉迟媱:“我想要一条北境的鱼。”
“我又不是河神,冲我许愿没用。”
“你给不给?”
“不是谁看着你好看,都会给你面子的,我是真没办法,要不你再要天上的星星?”
钟离未白低头亲她,很认真,很虔诚,用最好的态度,后来分开一点,立刻说:“喜欢你,给我一条鱼。”
尉迟媱舔着嘴唇冷笑:“真想把你扔回京都。”
“给我一条鱼。”
尉迟媱把他带到软塌上,压着,准备小憩一会儿:“不给,不许说了。”
他没有再说了,倚在她身旁,好半天尉迟媱就快睡过去了,听见他特别幽怨的一句:“毒发最难受的时候,我只想要一条鱼。”
尉迟媱的手指转得咔嚓直响,忍了许久,咬牙切齿问:“要什么颜色的?”
赵霁舟神气活现地蹦回将军府,和安红豆一起回来的。安红豆没一会儿就被贺君焰叫走了,赵霁舟就去找尉迟媱。
穿过院子,屋子最近才歇了地龙,只有炭盆,没关门。他一迈进来,就看到钟离未白在独自用饭。
没有旁人,他不打招呼就自己坐下了:“咋了,你那个书童呢,没人服侍你?”
知道以钟离未白这一身才智,是尉迟媱的座上宾。
“暂时不用人,他去泡茶了,你找他?”
赵霁舟看他这个云淡风轻的样子,严家小姐,就是吃他这套。文雅的谦谦公子,端是好皮囊,她是没看见他不管鸦宛营地的普通人,残酷下令全部烧掉的样子。
但赵霁舟也没说出来,拿了银箸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