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未白很客气,本来好菜都在他那边,现在主动起身调换了几样,也摆到赵霁舟面前。
看着菜色,好几样是尉迟媱爱吃的,赵霁舟灵机一动,都佩服自己的智慧:“大人,我听说前些日子你病中,都是尉迟少主救的?”
“是。”
“那你,考不考虑以身相许?”
钟离未白抬头将他看了有半晌,摇了摇头,回答道:“不考虑。”
“别呀,考虑考虑呗。”他煞有介事地移开了阻挡他和钟离未白更加接近的盘子,挪着椅子挨到了他身边去,出谋划策起来。
“你看啊,我们少主,年龄合适,长相合适,身份,啧,也合适,虽然,虽然确实是有点花心了,要不是栈桥隔着,阿云奴都得被她薅过来填房。但有一说一哈,虽然我刚来的时候听说她经常去烟火柳巷,府里也小面首一大堆,但真的,自打我来了这里,还是眼见为实,她已经重新做人了。尉迟家嘛,那肯定是比严家好啊,你看,再加上救命之恩,我们少主的人品你从小就知道的,从了我们少主,那是你跳进米缸,捡到宝了。”
看钟离未白的表情纹丝未变,他道:“真不考虑?我们少主有钱啊!”
“她没钱。”
“你咋知道?”
钟离未白放好碗箸,心平气和起来:“家里,我管钱。”
第146章 阿云
后来尉迟媱也回来吃饭了,她才上了阶,在檐下掸雪,黑衣显得肃杀。
赵霁舟很困惑,歪身靠近钟离未白,忽然有些心疼:“你受得了她?”
“阿媱并不需要别人忍受什么。”
“你海量。”末了趁尉迟媱踏入门槛前,小声说,“我说那么凶怎么从小就不揍你呢,想你真是会谄媚,没想到关系好原来是好到了这地步,那可藏好了,要让皇城知道,你俩完蛋。”
在瞭望台看到钟离未白,还以为尉迟媱待他好是因为有用,没想到这俩性格差异这么大的人,关系竟多年深厚。
尉迟媱进来,只管在钟离旁边坐了:“军匠的事给下去了,过段时间,看看效果。”
“好。”
她拿了碗箸,又看看赵霁舟,目的明确:“你搞到钱了吗?”
赵霁舟抬手就扭了盘中一个鸡腿下来,挑眉得意一笑:“说什么呢,少主,我是谁,钱这种东西,就长我手里的。”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囊,解开来抖抖,掉出一大把小金豆子。
尉迟媱眼睛一亮:“这怎么来的?”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凡世间所问之事,都逃不过这五常之理!”赵霁舟神气活现,“鸦宛重巫,而且信奉这个,我们晟誉虽然行不了巫术,但卜卦行啊,完了病因在疾就卖药,不在就卖做法事的东西,还不错,有格歌这个活招牌,再加上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就是地里的泥都能卖出去了。”
尉迟媱想了想,感到有点缺德了:“晁虎允许你这么用格歌?他把格歌当儿子养的。”
战乱捡到格歌的时候,格歌的母亲刚被鸦宛人拉去祭祀。他悲愤交加才闯入了晟誉的领地,晁虎把人拴住了拖回来。
“不准,但格歌有活干,在咱们这边才过得好,我问过虎爷,他也是希望格歌留下的。”
养个鸦宛闲人,迟早会有人看不下去,这也是人之常情。
北境这里的人,与鸦宛不是家仇就是世仇,两军交战,不过就是这样。
那先这样吧,尉迟媱转头看着钟离未白在安静剔鱼,长发衬着外面雪光,面目显得宁静无俦。
“你呢,你什么时候回京都?”
他迟早要走的,阿爹已经抵京。钟离丞相这些年也是半退,自钟离未白被斥北境,更是不涉足朝堂了。
但圣上一定需要一个钟离家的人来压住将军府在京都的势头,圣上想要的,一直只是一个更好操纵的钟离未白。
“我帮你解决阿云奴,解决好,就回去。”
剔好的鱼,放到尉迟媱面前。
阿云奴在军帐外面数乌鸦,看了半天,伸手掐死了两只。
幕影去了瞭望台,真正像个普通人一样踏上栈桥自然走着,这还是头一次。
阳光洒在雪地,比往日更明亮。幕影没有戴遮面,兜帽里的那张脸,有着和双手一般无二的图纹刺青。
这在晟誉人里格格不入,但进了栈桥,和脸上涂抹白色线条的鸦宛人风格融洽。
他的这种刺青,如今很少有鸦宛人知道了,但是阿云奴,他肯定还记得。
幕影奇怪的童声,在这里吸引了很多鸦宛小孩。
他把他们都聚集起来,蹲在小孩面前,童声竟然显出一种异样的清甜:“跟哥哥学一段童谣,就说,‘玄羽覆玉卵,朱冠耀日辉。忽闻云破山,雏声竟不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