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疾步而入,面色凝重地躬身禀报:“皇上,奴才仔细查验了六阿哥所用的马鞍,在其鞍垫之下,发现了一枚极细小的银针,埋藏得十分隐蔽。六阿哥一上马,身体重量便迫使银针刺入马背,马匹因此剧痛难忍,骤然发狂。”
他稍作停顿,继续道:“经严密盘查当日所有接近马匹之人,唯有那名负责喂马、打理鞍辔的小太监形迹可疑,且有无人佐证之时独自在马厩逗留甚久。”
雍正帝面沉如水,眼中寒光凛冽:“带上来!”
那名小太监被两名侍卫押入殿内,早已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雍正居高临下,声音冷得如同淬冰:“说!是谁指使你谋害皇子?”
小太监涕泪横流,恐惧到了极致,再不敢有丝毫隐瞒,猛地以头抢地,颤声哭喊道:“皇上饶命!奴才该死!是…是三阿哥!是三阿哥让奴才这么做的!他说……说只要事成,便给奴才家里百两银子,让奴才一家老小过上好日子!”
殿内空气仿佛凝固,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认惊得屏息。甄嬛眸光一闪,最先反应过来,直觉此事蹊跷,弘时虽资质平庸,却未必有此胆量与狠心。
她正欲开口,却见那小太监像是怕极了,猛地又磕下一个头,急声补充道:“奴才不敢撒谎!三阿哥……三阿哥他将贴身的玉佩赏给了奴才作为信物!那玉佩此刻就藏在奴才住处被褥底下!奴才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苏培盛见皇上冰冷的视线扫来,立刻会意,侧头低声吩咐徒弟小厦子:“快去!”小厦子领命,悄无声息地疾步退了出去。苏培盛自己则依旧垂首侍立在旁,眼观鼻,鼻观心。
恰在此时,殿外通传,惠嫔与泠贵人到了。两人入内行礼,沈眉庄面带忧色道:“臣妾听闻六阿哥受了惊吓,特来探望,路上正巧遇见了陵容妹妹。”雍正颔首,示意宫人看座。
两人刚在绣凳上坐下,甄嬛便三言两语将刚刚的事情低声告知。听闻竟牵扯到三阿哥,沈眉庄与安陵容俱是眉头紧蹙。
安陵容率先开口,声音轻柔却带着疑虑:“三阿哥?这……莫不是这奴才眼见事情败露,胡乱攀扯主子,想搅浑水吧?”
沈眉庄也立刻点头附和:“陵容妹妹所言极是。三阿哥性子宽厚,素来最是疼爱弟妹,胧月、弘暄他们哪个没受过他的照拂?怎会行此等骇人之事?”她看向甄嬛,寻求支持。
甄嬛亦望向雍正,语气沉静却有力:“皇上,眉姐姐和陵容说得在理。且不说三阿哥的性情,单说平日,但凡宫外有什么新鲜有趣的玩意儿,三阿哥总是头一个想着弟弟妹妹们,人手一份从不落下。这份手足之情,不似作假。”
雍正帝闭目不语,手中捻动的碧玉珠串速度愈发快了些,显示出内心的波澜与权衡。殿内一时只闻珠串轻磕的细响。
片刻,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先扫过沈眉庄与安陵容,沉声道:“你们先行回宫去吧。”
待二人忧心忡忡地告退后,他转而看向甄嬛,语气放缓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嬛嬛,你先带弘暄和胧月回宫压惊。放心,朕必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绝不会让伤害我们孩儿之人逍遥法外。”
众人离去后,养心殿内重归寂静,只余更漏声声。雍正帝面沉如水,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紫檀桌面,良久,沉声道:“苏培盛。”
“奴才在。”
“去叫……”他话音微顿,似在权衡,随即改口,“先传三阿哥即刻进宫。”
第92章 弘历:怎么水逆了?
“嗻。”
另一边,甄嬛回到承乾宫。林悦见状,忙从奶娘手中接过犹带泪痕、睡眼惺忪的胧月。弘暄受了惊吓,但因已迁居阿哥所,并未随同回来。甄嬛心神不宁,立刻吩咐崔槿汐:“你带人仔细去六阿哥房里看看,一应物件摆设,吃穿用度,凡有可疑之处,立刻来报。”
胧月小小的身子软软地靠在林悦肩上,小手无意识地紧抓着她的衣襟,仿佛寻找安全感。林悦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甄嬛寝殿的床榻上,盖好被子。
甄嬛则疲惫地坐到梳妆镜前,镜中映出她略显苍白的容颜和微蹙的眉尖。林悦悄步上前,动作轻柔地为她卸去发间的珠钗步摇,让一头青丝披泻下来。随后,她站在甄嬛身后,指尖力度适中地为其按压着太阳穴,试图驱散那紧绷的焦虑。
殿内烛火摇曳,一片静谧。林悦俯身:“娘娘放心,小允子已经派人四处去打探消息了,一有风声,立刻就会报来。”
甄嬛闻言,眼睫低垂,望着镜中自己模糊的影像,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