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烛火通明,却只映着雍正帝一人的身影,苏培盛等人早已被挥退。三阿哥惴惴不安地入内,行礼后良久未闻“起”声,只得维持着躬身的姿势,心中七上八下。
雍正帝并未看他,只凝神注视着手中把玩的一枚蟠龙玉佩,声音听不出喜怒:“知道朕叫你来,所为何事?”
弘时心中一紧,谨慎答道:“儿臣愚钝,可是皇阿玛要检查儿臣近日课业?”
雍正帝这才抬起眼,目光如炬,将手中玉佩递出:“你仔细看看,此物可眼熟?”
弘时上前两步,双手接过,仔细端详片刻,脸色微变,忙道:“回皇阿玛,这枚蟠龙玉佩确是儿臣旧物,但…但此玉佩儿臣早已收起,并未随身佩戴,怎会在此……”
“收起?”雍正帝声音陡然转冷,“朕却听闻,你将此玉佩赏给了一个喂马的奴才,作为他谋害六阿哥的信物!”
“什么?!”弘时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待反应过来,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声申辩:“皇阿玛明鉴!儿臣冤枉!儿臣岂敢谋害六弟!这玉佩…这玉佩儿臣确实早已收置匣中,儿臣也不知为何会流落出去!定是有人盗取陷害儿臣!求皇阿玛明察!”他声音发颤,磕头不止。
雍正帝凝视着脚下惊慌失措的长子,目光复杂地在他脸上停留许久,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疲惫地挥了挥手:“罢了。弘时,你这府邸……也该好生清理一番了。若你自己不知怎么办,便让董鄂氏帮你拿主意。退下吧。”
弘时如蒙大赦,又重重磕了个头,声音犹带哽咽:“儿臣……儿臣遵旨!谢皇阿玛信任!”这才起身,脚步虚浮地退了出去。
殿门开合,阴影处,血滴子首领夏刈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现身,将一份密折恭敬地呈于御案之上。
养心殿内,雍正帝看罢夏刈呈上的密折,面色铁青,猛地将那奏折狠狠摔在紫檀案上,发出沉闷巨响。他眼中寒光一闪,对垂手侍立的夏刈低声吩咐了几句。夏刈面无表情,只深深一躬,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之中。
约莫半月后,京城忽然传出消息:四贝勒弘历在京郊骑马时,坐骑不知何故突然受惊,致使他不慎坠马,伤及腿骨,太医诊断需卧床静养百日。
皇上闻讯后,特意下旨恩恤,特许其安心养伤,不必操心公务,并赏赐下大量珍贵药材与补品,关怀备至。
这消息传入承乾宫,甄嬛听闻,唇角微扬,长长地舒出了一口郁结于心口的恶气。她自然明白,这绝非意外,而是皇上用他的方式,在为她、为受惊的弘暄出气,也是对幕后黑手的一次严厉敲打。
“哼,”甄嬛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与冰冷。随即,她唤来小允子,低声吩咐:“你去太医院走一趟,寻个稳妥机会告诉温实初,四贝勒府上若来请脉开方……那疗伤止痛的药里,不妨给他‘加点料’,让他这百日,养得再‘踏实’些。”
与此同时,四贝勒府内亦是鸡犬不宁。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自恃出身,又仗着此次弘历受伤,更是寸步不离地霸占着夫君,将其他侍妾格格全然排斥在外。此举自然引得后院众人怨声载道,不满日积月累,明里暗里的争斗与小事端便层出不穷,使得本需静养的弘历更是焦头烂额,不得安宁。
这日,甄嬛寻了个恰当的时机,向雍正温婉进言:
“皇上,如今四海升平,皆是皇上励精图治之功。后宫姐妹多年来侍奉圣驾、抚育皇嗣,亦是辛劳。臣妾私心想着,若能大封六宫,既显皇上仁德浩荡,泽被后宫,又能让姐妹们感沐天恩,更为尽心竭力地为皇上分忧。”
雍正闻言,略一沉吟,觉得此言甚合心意,既能彰显恩宠,亦可稳固后宫,便欣然应允。
旨意颁下,六宫俱欢:
敬妃晋为敬皇贵妃,位同副后,协理六宫。莞妃甄嬛晋为莞贵妃,圣眷尤隆。祺嫔、嘉嫔、惠嫔、欣嫔俱晋为妃位。泠贵人晋为泠嫔。陈常在亦晋为贵人。
此番普天同庆的晋封,众妃嫔无论往日是否与甄嬛亲近,皆感念其提携之恩,纷纷至承乾宫致谢。就连素来与甄嬛不甚和睦的祺妃,也别别扭扭地送来了贺礼。甄嬛皆含笑命人收下,姿态做得滴水不漏。
与此同时,甄嬛更是时常叮嘱六阿哥弘暄:“近日需格外勤勉于功课,多多诵读圣贤书,更要时常去向你皇阿玛请安,以尽孝道。”
弘暄年纪虽小,却极是聪慧,早已从母亲的态度与宫中的风声里明白了深意。他完美继承了甄嬛的语言艺术,每每到养心殿,不仅能将书中所学讲得头头是道,更懂得如何揣摩圣心,说些雍正爱听的话,撒娇卖乖,体贴入微,直将雍正哄得心花怒放,对这个弘暄愈发疼爱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