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晔愕然止声，不解地看着女儿。
雪子无视父亲的目光，唇角微微扬起一个清浅却真实的弧度，像初秋池塘里悄然绽开的一朵小白花。
她看着山本一夫，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既然我们很快就快成亲了，”她顿了顿，眼中闪着光，“重新认识一下吧。”
她甚至微微歪了下头，带着一种近乎俏皮的坦然：
“我是藤原雪子。”
山本一夫明显怔了一瞬。马儿似乎感受到主人瞬间的凝滞，轻轻打了个响鼻。
他看着阶下仰着脸的女子，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坦荡得有些放肆，完全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一位“大家闺秀”。
一丝真正的、毫无掩饰的笑意，如同初春的溪流，终于冲破了冰层，在他冷硬的唇角晕开，逐渐蔓延至眼底，驱散了所有的淡漠和疏离。
他也笑了。不是公式化的，也不是玩味的，而是带着一种发现有趣事物般的、纯粹的愉悦。
他微微颔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清晰地报出自己的名字：
“山本一夫。”
四目相对，隔着几步的距离，一个在马上，一个在阶下，两人都笑了起来。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庭院里脱漆的廊柱、浑浊的池塘、疯长的杂草，好像都在这一刻被镀上了一层短暂而虚幻的金边。
藤原晔在一旁，看着女儿和未来女婿这旁若无人的对视和笑容，一时竟忘了言语，只觉得这情景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却又似乎理所当然。
山本一夫最后深深地看了雪子一眼，那目光里带着了然，也带着某种无声的约定。
他轻轻一夹马腹，高大的黑马迈开步子，得得的蹄声敲在青石路面上，渐行渐远。
雪子站在原地，目送着那深蓝色的挺拔背影消失在街角。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只剩下唇边一丝微凉的弧度。
一阵带着凉意的秋风卷过，吹落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她脚边。
她拢了拢和服的袖子，指尖冰凉。
如果不是日本人就好了……
这念头，比秋风更冷，沉沉地坠入心底。
第126章 连神明都觉得我们很般配
松代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房里的青瓷花瓶就往地上砸，碎片四溅中她尖声咒骂：“贱人！居然能嫁进山本府，凭什么她就这么好命！”
跪在她脚边的仆人吓得瑟瑟发抖，头埋得更低了。
藤原晔在院外就听见她的叫嚷，脸上那股子因提亲而生的喜气收敛了几分，他踱进房门，故意咳嗽两声：“咳咳，美人这是怎么了？不为我高兴吗？”
松代立刻换了副面孔，脸上堆起娇媚的笑，扭着腰肢上前去勾他的胳膊：“主人～我自然是为主人高兴呀……”
藤原晔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眼中闪着志得意满的光：“有了山本家这棵大树可靠，你主人我的官职定会更上一层楼！哈哈哈！”
松代往他怀里靠得更紧，吐气如兰：“那往后，松代就尽心为主人开枝散叶，延续香火～”
藤原静子这些日子总忍不住掉泪，此刻正对着雪子的嫁衣垂泪刺绣。雪子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实在有些心烦：“妈妈，我只是嫁人，又不是从此没了，你总哭什么。”
藤原静子连忙抬手拍了拍她的嘴：“赶紧呸呸呸，胡说什么丧气话！”
晴空坐在一旁帮忙绣着袖口，无奈地笑了笑：“小姐，夫人是舍不得您呀。”
藤原静子放下针线，红着眼眶数落：“这么大的事，你也不提前跟我商量商量，总是这样冲动，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啊！”
雪子见她是真的伤心，便将她手中的嫁衣往绣绷上一放，握住她的手认真道：“与其让别人来摆布我的命运，不如我自己主动出击，至少路是我选的。”
藤原静子抚摸着女儿的脸颊，眼眶更热了：“傻孩子，你出嫁时，一定要把晴空带去身边，听到没？”
雪子一愣：“晴空姐姐是母亲身边的人……不对，您不跟我一起走吗？”
藤原静子别过脸，声音低了下去：“你父亲再怎么不济，也是我的丈夫，我终究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凭什么！”
雪子猛地提高声音，“您能不能别再守着这些没用的规矩了？它们根本护不了我们！”
晴空见两人又要争执，忙笑着打圆场：“哎呀，瞧我这记性，夫人，您是不是还没把成婚该注意的事一一告诉小姐呀？”
藤原静子这才缓过神，缓缓说道：“订亲之后，男女双方私下不能见面的。”
“若是私下见面被人撞见，女方会被退婚，往后再难嫁人。男方严重的话，甚至会被家族除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