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爬向前去,“大王,我只有一个心愿,他不能死,他不能死啊!”
“你……”大王被她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我竟没发现,你是如此……如此……”
如此痴情?
好像倒是在夸她。
“他是我此生挚爱啊!他若是死了,我怎么活啊!”闻霄哭得阵阵干呕,一边哭一边捶地,还不忘拉扯大王的衣裙。
“国有国法,说好的发配,您就一定要让他活着到陈水!”
“他自己跑了,我有什么办法。”大王发觉她是真的心痛,哭得昏天黑地,上气不接下气,和天宫里失了情郎的小婢女一模一样。
“您没有心吗!不是说他是您照看大的孩子吗!”
“我……”大王被闻霄绕晕了,才想起来自己为何要与她掰扯不清,“你不要死缠烂打!来人,快来人,把这疯子丢出去!”
闻霄涕泗横流,痛心疾首道:“是……是臣失仪,臣悲从中来,控制不住。”
她就这样赖在失乐台的地上,死活也要找大王问她要个说法,大王被她纠缠得烦了,长袖一挥叫了人将她哄出去。
闻霄被赶出銮爱天宫的时候,甚至被士兵推了个踉跄,她一面哭哭啼啼,一面冲着士兵哀嚎,“求求您了,帮我给大王说说好话,京畿神通广大,定是能找到祝大人。”
士兵只觉得晦气,甩甩手,生怕被这女人拉扯上,迅速合上宫门。
门重重关上,发出一丝沉重的闷响。
闻霄倒觉得松弛许多,皱成一团的脸迅速平静下来,嘴里还十分敷衍地哭了两声。
她抹干净脸上的眼泪,长舒一口气,脚步十分轻快地绕着宫墙走了两圈,消失在长街尽头。
闻霄是在玄鸟金身坍塌的那天找到祝煜的,她猜了许久祝煜会去哪,最终想到个十分大胆的地方。
灯下黑。
祝煜人就躺在诫宫残垣之后。
京畿人的信仰比任何地方的人都要浓烈,他们不能没有诫宫,没了诫宫就没有了生活下去的希望。
因此诫宫就算只剩下个残垣,他们也要远远地去祈福。
而祝煜,都躺在残垣里。没人会打扰琐碎的祈福仪式,也没人想到声名狼藉的逃犯就躲在人们眼皮子底下。
心有灵犀一般,闻霄莫名其妙想到祝煜会藏在这里,她在混乱的人群中摸索,最终真的在这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祝煜。那时候他身上伤口无数,纵横交错,肋骨间两个血窟窿,不断往外流血,已经变成了个小红人。
闻霄当时真的以为他要死了,吓得魂飞魄散,又怕京畿察觉不敢买药,只好把随行的药全给他用上。
从此之后,闻霄每日都来,但没人发现过。
闻霄靠在墙边,安静地等,直到钟鸣后,人们纷纷散去归家,诫宫前重新恢复了寂静。
日光下,柳条垂在满目疮痍的诫宫前,叶子泛着点点金黄。
四下无人,闻霄爬过一片碎石,来到那半截玄鸟像后。
不出她所料,神像后空无一人,只有干涸许久的血痕。
闻霄叹了口气,敲了敲断壁,“这么多天了,你总要让我见你一次吧。”
回应她的只有几声蝉鸣,祝煜并没有出现。
因诫宫是谛听神明最近的地方,也没人想到祝煜会藏在这种十分显眼的地方,京畿的眼线也不敢染指。这几日,闻霄辛勤地来送饭送药,祝煜却迟迟不肯现身。
地上尽是些碎石沙,闻霄用脚蹭开一片干净地,提起裙子蹲下,托腮道:“你不理我,却每天照常吃我的饭吃我的药,这叫什么道理?”
不知从何方传来沙哑的一声。
“我会还你。”
话里的苦涩几乎要溢出来,让闻霄觉得自己被他灌了一嘴药汤子。
也难怪祝煜心里苦,以往他财大气粗,人人敬畏,如今落此下场,他说还,拿什么偿还呢?
闻霄道:“你现在开始分你我了,以往在大堰,吃我的用我的,这怎么算?”
“那是公差,京畿有付钱给你们。”
“你还真是……”
难得闻霄说不过他,恼火道:“罢了,我今天没带饭,你就饿着吧。”
又是一阵沉默。
闻霄小心翼翼等着,呼吸都变得谨小慎微。
直到某块断壁后传来一声,“你们要回大堰了,是吗?”
“是啊,我们要回大堰了。”
“嗯。一路顺风,千万别再遇上乌珠的战船了,遇上了也不要搏命。我……”
我这次捞不了你了。
“喔。你觉得我打不过他们?”
闻霄一边说,一边开始蹑手蹑脚地寻找祝煜的踪迹。
“你们回去的船毕竟也只是商船,勉强对付海盗,碰上乌珠却很难。”
“你有没有推荐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