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闻霄顿了顿,眼神有些慌乱,“都想。”
本是打算过了寒谷,继续朝上爬,奈何到半山腰,祝煜算是瞧出来了,闻霄一点力气也不剩。
寒冻变本加厉地落下,闻霄身上的衣服已经冻硬,皮子裹在身上,寒意已经深入骨头,每走一步都疼得要命。
祝煜道:“你是不是冷?”
闻霄气若游丝,“你不冷吗?”
刚一开口,就被带着雪屑的风灌了满嘴。
祝煜答道:“我真的不冷,你要是冷就告诉我。”
“你不冷我就不冷。”
“你嘴都是紫的了。”
“那我也不冷。”
祝煜说不出话来,看着远处似乎有个洞穴,拽着闻霄就朝洞穴里疾奔。
一路闷头闯进去,狂风擦着头皮而过,等进了洞穴,反而好像与外界隔绝。
这里更像是个冰窟,头顶悬着无数的冰棱,找不到光源在何处,但洞穴里是透亮的,发着淡蓝的光。
祝煜先是牵着闻霄的绳子查探一整圈,确定安全后,才坐下。
他只是打眼瞧了一眼闻霄,发现她整个人抱着胳膊一直在抖,身体团成一团,头发都快要冻到一起。
祝煜摸出自己的外袍,“这是干的,你再披会?”
闻霄摇摇头,抽了下鼻子继续哆嗦。
“哎呀你真烦人。”祝煜骂了句,起身硬是披在她身上。
闻霄抖了下,抬头看着给自己披外衣的祝煜,心里生出些说不出的感觉。
圜狱修在地底下,受冷是常事。闻霄自小就没见过什么寒气,十分怕冷,在圜狱里挨饿受冻是没人管也没人问的。
她看着祝煜,心里莫名其妙涌上一股暖意。
祝煜被她看得浑身难受,一转头对上她那双眼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挺清澈的一双眼睛,挂在她有点肉的脸上十分合宜。
不敢想象有这样一张娃娃脸的人,是个整天浸泡在书海墨臭里的人。
祝煜忍不住想她穿官服是什么模样,书写时候是什么模样。总归不是眼前这破烂模样。
“你,你看我做什么?”祝煜结巴起来,甩甩手道:“我这不是怕你冻死不好交代吗?”
闻霄立马低下头,裹紧了外袍。
祝煜坐在她身旁,“我劝你,要么求生,要么求死,都想就是都不想,那就是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是最可怕的。做人,对自己的善意多一些。”
“谢谢你。”
闻霄只是简短说了这么一句,继续哆嗦。
祝煜挠挠头,“你是不是还是冷?我去找点枝子生火吧。”
他刚迈出两步,想起来手里的绳子,十分利索地拆开,“你在这歇着,我一会回来,行不行?”
闻霄用力点点头。
祝煜便大步流星朝着洞穴外面走了。
洞外狂风呼啸而过,像是人的呜咽,如泣如诉。闻霄只得裹着外袍,不敢乱动。但是人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是最容易胡思乱想的,她越是强迫自己不乱想,就越容易乱想。
起初只是惊弓之鸟,觉得有人在自己身边,而后到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程度,闻霄不断东张西望,总是觉得有东西在盯着自己。像是一道灼热的视线,要将自己烧穿那般。
她数不清多少次巡视洞穴后,终于视线落在石壁上。
原来这洞穴壁上有壁画,自己感受到的视线,似乎就是壁画上的眼睛。
壁画蒙尘,看不太清楚,闻霄便伸手将土擦去些。
这时候才能看清壁画的原貌,画的竟是一只像眼睛的火种。黑色涂了大片墙,这团火燃在漆黑之中,格外诡异,又像是撑开天地那般。
壁画一角并没有字,闻霄也不敢继续乱摸,怕破坏壁画本身。再往前走,一路走一路简单拍掉洞壁上的土灰,闻霄才发现,整个洞的洞壁上全是壁画。指腹轻轻拂过,壁画凹凸不平的墙壁将手指磨出了个口子,一滴血渗了出来。
壁画浓墨重彩,画工诡谲,似乎在讲述什么惊世骇俗的故事。
火种往后的第二幅画,黑色便没有那么多,反而火种涨大了些。
“东君临世……”
闻霄喃喃道。
洞外传来几声尖锐的风声,雪下得越来越急,恨不得将整座山填埋了似的。
祝煜抱着满怀的柴火回来时候,身上已经被淋满了雪,连眉毛上都挂着片雪粒子。
他刚摇摇晃晃跑进洞穴,“我回来了,你——”
洞穴中空无一人。
祝煜哑然。
脑中迅速分析了一下,闻霄现在并没有逃跑的动机和能力,不可能是自己跑路了。
祝煜伏身查看一番,也不像是有人来过。
那好端端一个大活人,能去哪呢。
祝煜一脑门子官司,在洞穴中来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