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她见过不少世面，在皇宫也伺候过主子分娩，此时还是被吓得面无人色。
分娩时，胎儿的脚先出，那多半是九死一生……
吴大夫立即道：“将脚先塞回去！”
林嬷嬷看了眼吴大夫，又六神无主地看向赵玄嶂。
赵玄嶂面部肌肉因为太过紧绷而微微抽搐，他看了眼痛得快要昏厥的闻愿姝，红着眼眶道：“照吴大夫的话做！”
林嬷嬷心一横，伸手将胎儿的脚硬塞了回去。
闻愿姝痛苦地仰起头，喉间发出一声破碎的低吼，笨重的身子在床榻上剧烈地拧了拧。
太疼了……
她的双腿开始不由自主地打颤，随着血液流失，她整个人开始发冷。
“冷……好冷……”
她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浑浑噩噩中，她委屈地呢喃：“夫君……我冷……”
她好想有人抱抱她，她不喜欢孩子，一点都不想生……
赵玄嶂直直地盯着她，眼尾缀红，平静的表面下灵魂似乎要坠入黑暗。
而闻愿姝的手是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连接。
听到她唤出那声“夫君”，他先是错愕，接着是心颤，待想到什么，心痛得搅作一团。
他不确定她此时这声“夫君”是在唤他，还是在唤温砚修。
他沉默地看着她，有泪水在眼中积聚，最后无声地顺着两人交握的手滑落。
闻愿姝艰难地转过脸来，目光落在男人的面上，被他紧握的手动了动。
赵玄嶂擦了擦泪，无措地看向她。
“姝儿，我知道你很疼，但求你……一定要坚持下去，稳婆和御医很快就来了！不为了我……就算为了孩子，好吗？”
闻愿姝小口小口地喘息着，呼吸因为疼痛变得轻而短促。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用许久没用的温柔语气道：“赵玄嶂……你出去看看，稳婆来了没有……
“再让人将太子妃姐姐叫来……我害怕，想让她陪着我……”
赵玄嶂摇了摇头，他不愿意出去：“孤叫人去看……”
“你、亲自去！”她声音格外坚定。
见他眉宇间的不舍和痛色，她像是哄孩子似的道：“你在这儿……帮不上忙，还有，我不想被你看到我丑陋的样子……”
“不，姝儿最好看！”赵玄嶂摇头，“孤哪儿也不去。”
“你不听话，我要生气了……”闻愿姝闭上眼，使劲地将自己的手往回抽。
赵玄嶂哪里还敢消耗她的力气，忙道：“你别生气，也别说话了！保存着力气等稳婆来，我现在就出去！”
他倏然站起身，麻木机械地往外走。
出门去吩咐了两句，再回来时，门已经从里面被堵上。
林嬷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殿下，您就在门外候着，让奉仪安心生产吧，这是奉仪的意思！”
赵玄嶂放下了颤抖的双手，忍住了想要破门进去的冲动，高大的身子半倚在门上，像是脊骨都软了。
他声音沙哑地回：“……好，我就等在这里，林嬷嬷、吴大夫，你们一定不能让她有事！”
沉吟片刻，他冷声道：“我只要她活着，我只要她！孩子……关键时刻可以舍弃！”
第210章 生产
林嬷嬷在屋内应了一声，便赶紧去床边守着闻愿姝。
见成功支开了男人，闻愿姝艰难地撑开重若千斤的眼皮，对林嬷嬷招了招手。
后者赶紧附耳过去。
她苍白的唇轻轻翕动：“林嬷嬷……我恐怕撑不到御医和稳婆的到来了……你听我的，用剪刀将下面剪开，孩子再憋下去……会憋死的……”
林嬷嬷泪光闪烁，轻轻摇头：“不行，殿下下令，以姑娘你的性命为上！”
闻愿姝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林嬷嬷，还记得有一次你给我送吃食和药膏，你骂我蠢吗？其实你没有骂错，我一直是个蠢人。
“我认定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我现在……不是为了孩子放弃我自己……
“而是……在绝境下选择……于我最有利的路……
“孩子不出来，吴大夫无法为我止血……我和孩子、都得死……”
吴大夫在一旁点了点头：“奉仪说得没错，如今这个情况，怕是拖不得了。老朽可以施针加速宫缩，不过奉仪恐怕得吃些苦头。”
闻愿姝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同血液一同在流失，她真的好痛、好累，她快撑不下去了……
但她不能就这么死了，更不能带着孩子一起死。
她眸中倏然迸发出一抹湛亮的冷光。
“开始吧！”她朝着吴大夫看了一眼，然后拿过一旁的帕子咬在口中，缓缓闭上了眼。
吴大夫擦了擦脑门儿上的冷汗，快速地抽出银针开始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