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闻愿姝就觉得下腹部的坠痛突然变得猛烈起来，就像有一股力道，从下腹部往外冲，要将她的下身硬生生撕裂一般。
吴大夫道：“奉仪，有下坠感的时候便往外使力，林嬷嬷，你来看着！”
林嬷嬷探头往被下一瞧，只瞧见鲜血汩汩地往外流，而刚塞进去的一只小脚又探了出来。
“不行，孩子的脚又出来了！”
闻愿姝痛得恨不得就此死去，她拿下口中帕子，当机立断：“剪开！”
吴大夫也点了点头。
胎位不正，现在孩子已经入盆，宫口也开了，转不过来了。
此时强行分娩，也许还能留得孩子一命。
若是耽误下去，那便是一尸两命……
林嬷嬷无奈，颤着手拿起剪刀，狠心剪了下去……
一声痛苦到极点的呜咽传出，闻愿姝清晰地感觉到皮肉被破开，一股尖锐的疼痛传来。
她额发被冷汗打湿，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连呼吸都觉得吃力。
门外的赵玄嶂倏然抬头，焦急地拍门：“情况如何了！是姝儿在哭吗？”
室内传来林嬷嬷尚算镇定的声音：“殿下不必担心，是奉仪在使劲，情况一切都好！”
而室内，林嬷嬷满手鲜血，眼中含着泪，狠心将孩子一点一点地往外拉。
闻愿姝眼球凸出，抓着身下床褥的手用力到变形。
她仰着头，脖子被拉出一段苍白脆弱的弧度，皙白的肌肤下青色的血管根根爆起。
她苍白的唇微张着，唇瓣颤动，如一条濒死的鱼，在浅滩上做着最后的求生挣扎。
“快……”她近乎乞求地呢喃出声。
太疼了……
有泪水无声地顺着眼角落入鬓发。
也不知林嬷嬷听没听到，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感觉到腹部一空，那种憋胀压迫的感觉瞬间消失，有什么长长的东西从她身体里被扯了出来。
林嬷嬷又哭又笑，激动道：“出来了！出来了！”
她剥开包膜，将孩子口鼻清理了一番，便倒过来拍了拍屁股和背。
不多时，屋内传来一道响亮的哭声。
门外如失了魂一般的男人浑身一颤，将耳朵贴在门上，细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是孩子的哭声！
这一刻，赵玄嶂轻飘飘的身体似有了落脚处，他庆幸地轻勾了勾唇，眼角的湿意更浓了几分。
天知道，从不信鬼神的他刚才将自己知道的菩萨和神仙都在心里拜了一遍。
真好……
孩子生下来了，那他的姝儿没事了吧？
“开门！孤要进去！”他在外面开始拍门。
他急切得甚至想破门进去，但又怕吓到姝儿和孩子。
然而，此时屋内的人没空搭理他。
吴大夫迅速施针替闻愿姝止血，林嬷嬷将孩子简单清理了一下，包了起来，含泪抱到了闻愿姝的身边。
此时的闻愿姝只凭意志力强撑着。
她纤长的睫毛上全是湿润的水汽，眼皮无精打采地轻阖着。
直到听到林嬷嬷哽咽着唤她，她才努力撑开眼皮，转头，看了眼皱巴巴的孩子。
她现在唯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是男……是女？”
林嬷嬷眼中噙着泪，嘴上笑着道贺：“是位小皇孙，恭喜奉仪！”
闻愿姝眉眼微动，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不似欣喜，更像是庆幸中混着一丝嘲弄。
半晌，她低声呢喃：“的确值得恭喜。”
而另一旁的吴大夫脸色却越来越紧绷，甚至平日里扎针时稳如泰山的手，此刻止不住开始发抖。
平日里可以止血的几个穴位都已经施针，但闻愿姝身下的血也只是流得缓了些，并没有完全止住。
但现在的出血量，也足以让人背脊生寒。
吴大夫心道不妙，额上泛起涔涔冷汗。
他抬起沾满鲜血的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愧疚地看向闻愿姝。
后者接收到他的视线，轻笑着艰难开口：“吴大夫，尽力就好……别忙了，请先出去吧。”
“林嬷嬷，帮我擦擦汗……换一身体面些的衣服。”
林嬷嬷应了，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去衣柜里拿出一身她还没穿过的新衣，小心翼翼地替她换上。
“姑娘，让奴婢……替您梳妆吧，奴婢手脚很麻利的。”林嬷嬷小心翼翼地请示，却始终低着头，不让她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
闻愿姝轻闭了闭眼，算是同意。
等整理妥当，外室的门才从里面打开。
林嬷嬷和吴大夫一起走了出来。
赵玄嶂一脸焦急，逮着吴大夫便问：“她如何了？没事吧？”
吴大夫还没回答，林嬷嬷接过话去：“殿下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赵玄嶂疾步踏进屋子，一颗心紧张得快要跳出来。